回去路上，他开着她的车子。

“你让司机千里迢迢送你和礼物过来，又让他独自回去了？”雅颂惊讶道。

“是啊，不然呢？”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真是，好大的总裁范儿……雅颂无语。

忽然，她又想起在家中的一幕幕，问道：“刚才，你跟我爸在那聊了那么久，说什么呢？”

“你爸想看看我的思想觉悟够不够高，看看我有没有吹嘘夸大自己的高管身份。跟我讨论了国内城镇化率、人口增长、城市规划的这些大问题，又问我，现在公司的经营状况，听我说得头头是道，应该不会觉得我在说谎了。而且，我还答应了，给你在太华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回来，因为他觉得我家安稳，有保障。”他一副自信口吻。

父母都是根正苗红的某大党派人士，又做了社会管理工作这么久，虽然已陆续退休，可早已习惯了谈论这些大话题。雅颂不自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你答应得倒是爽快，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那我现在正式征求你的意见，怎么样？”他利用宽大的后视镜折射，于镜中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和这口吻，倒是没有刚才那么自信满满了。

雅颂假装傲娇道：“那费总倒是说说看，你们现在安稳在哪里？未来打算怎么个发展法？我去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他没有立即回答，很是认真地边开车边梳理一番，才道：“首先，太华的负债率非常低，这你是知道的，自从咱们12年那一回，经营就转得特别稳健了。

其次，从目前来看，这个病一点没有消失的迹象，感觉和03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疫苗也还在研发，按照正常来说，疫苗也要个一两年，在疫苗没有出来之前，很多高杠杆的房产公司都有现金流的压力，而且现在动不动就被控在家里，好多人连维持生计都困难，我觉得市场需求会萎缩，这么一来，那些负债率高的房产公司，未来估计很不好过。

但太华不仅负债率低，回款压力小，还因为我们的项目都是核心地段的优质资产，保值率高，主打的都是高净值人群。所以，暂时没有特别大的压力。

再者，我们的商业运营和办公楼宇运营，一直都维持得很好，也都供不应求。”

“这个我倒是知道，但是像你说的，未来几年市场一旦萎缩的话，整个产业生态就得不到良好的循环，你们也会是这个循环里的一员，很难说能不能独善其身啊……”她不是刁难，而是实打实地在担忧，忽而她又想到，最近圈子里都在讨论的政策传闻，“而且，我听说，最近要调整‘双百’政策了？”

“是，估计快要出来了，双百改成双九五，剩下那5%如果开发商搞不定，会由官方出面解决，等到完成全面的征地拆迁意向合同后，再由开发商建设。”

他的笃定口吻，仿佛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她于是问道：“你私下去探过了？”

“嗯，找了咱们都认识的那个王厅，他虽没明说，但是旁敲侧击的，我已经听出来了。而且不仅是旧改政策会有重大改变，连市场刚需端都会有比较重大的政策出来，估计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所以，我也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

王厅长，是杨鸿在的时候，带着他们俩去私下拜见过的、海市顶层方针制定者之一，是海市在城市规划、房地产市场方面的首席智囊。也是因为跟着杨鸿，她才明白到，那些富豪们为何总是能做到提前做布局。根本不是他们有多神、多超人，只是他们比普通人更能接触到这些顶层设计者，提前知道更多的未知信息罢了。

既是王厅长透露出来的意思，那便不怪费扬如此斩钉截铁的口吻了。

如此说来，她自己也要早做准备了。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都得按照企业经营的理念来运营，这个想法，是她在太华、在地产投资市场上早早悟透了的。

而且，现在看来，当初决定学习其他产业的投资，竟是无疑中押对了宝了。事实上，在房地产投资市场这些年，她也渐渐感到了疲惫，一则是对这里面的模式已经十分熟悉，产生了职业倦怠；另一方面，她总是隐隐觉得不动产的投资，好像已经出现了天花板。

就如刚才，费扬与自己父亲在客厅外讨论的那样。国内城镇化率以年均1个百分点的速度增长，光是2019年末城镇化率就超过了60%，到2030年还会达到70%。按照国内的土地结构和社保结构，并不会轻易到85%的，所以后续城镇化率提升就会慢很多了。另一方面，自2010年后，国内人口增速已明显在放缓了。

这样的大环境下，城市的建设速度会有所放慢，市场需求并不会像过去那样庞大，而最近的流行病也会进一步重创需求端。忽然，她就想到了在英国时的所见所闻，总觉得搞不好，欧美旧改模式就是他们的未来，那样的话，真的是几十年才搞得成一个项目了？

借此，她又想到什么，问道：“你说官方会解决旧改最后的5%，那是不是也说明了，会提高对开发商的准入要求？”不然，哪来这么好的事情？欧美如今就是如此，由大部头们做主了。

费扬一脸敬佩，但并没有先回答，而是先说了别的：“你知道，刚才我跟你爸在聊这些城镇化和人口的事情时，你爸夸我有高度、有见地，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这。

他笑道：“我说，本来我也是什么都不懂，还是因为跟着你家女儿，学到了很多宏观思维，知道要从高的维度去理解当下，解读政策。我还说，高干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就是和一般家庭的不一样，有见识、思维逻辑严密，脑子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