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听着外面竹叶随风摆动摩擦出来细细的沙沙声,花荣摸着江城脸颊说:“江城,你左右不了我继续做下去,因为我在漂泊。同样,我也左右不了你对我的喜欢,如果你执意选择一意孤行,我想我不会伤害你对我的感情把你拒之门外,毕竟这个年纪的你对爱情的向往还是纯洁的?等你有一天,想通了,醒悟了,碰到真正适合你的,我会笑着目送你离开的。”
江城胸一副胸有成竹:“如果有一天我醒悟了,发现真正适合我的一直都是你,你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吗?”
花荣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感情是变幻莫测的,真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西乡,现在看来郝春迎是诸多外出劳工里头最好命的一个了,别人出去要么挖煤打铁,要么收粮垒墙,而他不但受到了雇主家大女儿细心的照顾,还慢慢学会了一门烧烟手艺。
嘉征民对于女儿抢头说话擅自做出的决定很是不满,但转念一想这件事也并不是不可行,毕竟自己老两口年龄越来越大,身子骨对一些体力活实在是难以承受。虽说嘉英在姊妹三个里头最年长也最能干,但她毕竟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整天干些脏活累活,被街坊邻居看到不免会传一些闲话,女子嘛就该多做针线。这个郝春迎脑袋虽然不太灵光,起码人不坏,那粗壮的体格子,确实有着一把子好力气,无非就是在工钱上给他便宜一点钱,多一个人的口粮罢了,算是变向解决了家里的重体力。
嘉征民叼着烟袋,背着手带着郝春迎来到了自家烟地,弯腰伸手抚摸着嫩绿宽厚的烟叶骄傲的对郝春迎说:“看看吧,看看这整个坡上的黄烟,都是我的,你看看它们长得多好,叶片又黑又绿含油高,这样的烟叶烧出来都是上品烟,价钱才高。”
他指了指背后深沟里一处简易的小木屋说:“我平时没事就喜欢住在这里,现在它属于你的了,别看这小木房子破,冬暖夏凉人住在里面好得很。冬天东北风漫过沟坎吹不进来,夏天咱这深沟太阳光又晒不进去,你要是觉得那里不称意就自己动手改造改造。这烟收成马上到了,眼下就怕有人眼红背地里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这烟叶大得看似像把大蒲扇,其实脆的跟那泡在水里的荷叶一样,那些小人手里的小竹竿了一打就碎,碎了可就废了。”
郝春迎牢记佳征民的嘱托,夜里要起来三趟巡视这片山坡上的黄烟,白天要给株小的烟苗翻土浇水,忙完以后再到山沟里割三框青草背回家喂猪,最后清理猪圈里的猪粪,看上去安排得很满,其实并没有多少体力活。他一遍一遍在心中牢记,生怕有什么遗漏。
嘉征民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倒过头来:“这个工钱待遇咱们还是要谈清楚,好歹也是主雇关系嘛,工钱是一个月五十块钱,吃住甭操心,三个月可以……不!两个月,你娘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容你两个月可以回家看一看你娘。”
嘉征民说完猛嘬两口烟迈着步子就离开了,这样安排自己最放心,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怕就怕草长高了自己喂到兔子嘴里。嘉英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而且他已经注意到嘉英对这个郝春迎关照得太过火了,保不准哪天擦枪走火弄出来个丢人事,自己还怎么在村里活人,即便是没有也要小心提防,等这茬烟采完卖净,立刻寻媒人把佳英嫁出去。
郝春迎在木屋里住下了,木屋下四条粗实的木腿深深插进泥土里,将这间木屋撑离了地面半米多高,这样悬空的好处是让木屋与沟底保持一定距离,即便雨天流水也不会把木屋淹掉。白杨木锯成薄板做成的床板,上面铺着一床满是汗臭与潮虫的破棉被,屋子四周和房顶是用木板草席糊成的,窟窿自然不会少,但都被嘉征民用干稻草做了塞填,算是不漏风不漏雨。虽然破旧但郝春迎对这间小屋很是满足,自己有了一份能赚钱的工作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他围着这处山坡转着,这里没有凤凰沟自己所熟悉的各种野树作物,目光所及之处满坡黄烟,浓密的叶片交织覆盖了坡上整片黄色的沙土地。继续走着,在一处水塘边停他下了脚步,几棵有些年岁的山楂树立在水塘边,那满树红彤彤饱满多肉的果实,一扎一拢占满枝头,使他看得满眼火红,口舌生津。
他采了几粒山楂坐在水塘边吃着,看着水流潺潺漫过水坝,水坝下方受到水流常年冲刷,已将那蜿蜒曲折的水沟里凸露出来的岩石冲刷得异常洁净光滑。几个胯步跳到了一块平面最大的岩石上面,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皂香味,哦,他明白了,这块岩石是附近村子里妇女们结伴洗衣晾晒的最佳之处。
水中螃蟹横行,鱼虾畅游,蛙叫几声,翠鸟伺机挥翅而动。看得入迷之时一声春迎打破了他的宁静,嘉英端着水盆笑着走来,他突然回想起在这里,就在这处水坝的旁边,是嘉英把已经虚脱掉了的自己救起。
郝春迎爬起身接过嘉英端着的水盆,把盆里要洗的衣服放在一边,挽起裤管就要去打水,嘉英笑着拉住他:“给我吧,你哪里会洗衣服。”
他蹲在一旁看着嘉英熟练地在衣板来回搓洗,那双纤细的手既灵巧又有力,嘉英抬起头看着一旁发愣的郝春迎说:“去,岸上我给你放了一套干净衣服,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身上的换下来我给你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