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树梢,星儿静静的拥着月儿走出广寒,冷冷的光晕暗淡了激情,思念的泪珠挂满脸庞,等待黎明,让那缕期待的晨曦,抚平相思的创伤。
为了活动一下四肢,减轻一些连续写作的疲劳,他合上电脑,走上阳台,向入夜的四野望去。
初秋的微风轻轻吹拂,一阵细雨淅淅沥沥地把夜空洗得宁净。他看见那轮弯弯的月儿,在雨后正悄悄的爬上楼前那颗高高的白桦树梢,映下稀疏倩影。不禁灵感突现,忙忙回屋掀开电脑写下如是短诗。
不料,他再一次合上电脑,准备走向阳台的时候,桌上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打开手机,一条陌生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不用回短信,11:30分我让女儿给你打电话,看看你这老东西,还能不能想起我是谁!!!
上手机,想想短信上“老东西”三个字儿,他不禁微微一笑,那些曾经的往事又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21年前,当他得到那次“大地翻身”的消息从县城高中赶回家,路过邻村那片废墟的时候,他听见废墟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救。
他顾不得思考,几乎磨断一节手指才扒开那堆厚厚的土砖,发现一位大婶弯成弓背的身子下面躺着一个小女孩。
婶见到他脸上露出无限的痛苦和忧伤,对他说:孩子,我认得你,你是下弯的小虎子,在县城读高中。我快不行了,就是放不下你这小妹子月儿。因,因为我死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孤苦伶仃。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让她做你的妹子,求你替我好,好好照顾她。你,你答应婶,婶么……
面对眼前这位为了女儿不惜用身体作掩体的婶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眼泪使劲地点点头。大婶那布满灰尘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记着,她姓付,叫,月儿,7岁,8月20过生,谢……谢——,大婶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最后一个“谢”字便撒手去了。
他带着女孩回家,不想自己也沦为孤儿。
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他放弃了自己优秀的学业,没有等国家的救助,就自己动手从废墟中掏出门板床板和木头杆子,在安全的地方搭起临时家园,与女孩兄妹相称,相依为命。每天早晨背着女孩穿过陡峭崎岖的山路,去7里之外的镇上小学上学,下午接她回来。
一个16岁的男孩,把父母和兄长的责任全扛在自己的肩上:为她烧火做饭,洗衣浆衫,洗澡梳辫……就是她在镇上住宿读初中,他也是去的时候送她去,回的时候接她回,总是尽最大能力给她亲情,给她温暖。
哥,我想好了,初中毕业就不读了!那是女孩读初三下学期时,一个春风微拂的傍晚,他去接她回家休月假,走进那段缓坡树林的时候,女孩对他说。
不读书干啥?他不解的问。
回家帮你种地,陪你,不让你为我那么辛苦,那么孤独,嘻嘻……她嬉笑着说。
胡说,哥什么时候说辛苦了,孤独了?不好好读书,给哥争口气考上重点大学,别怪哥不认你这个妹子!他真的很生气。
要我读也行,那你现在就背着我。
都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要哥背,不羞哇,你!嗯!他说着话像小时候一样,刮了一下她那美如蒜头的鼻子。
不!我就要你背……她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双臂紧搂着他的脖子。
我考上了,我考上省城重点师范大学了……她小孩子似的拿着大学入学通知书,一下跳到他的面前,双手挽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连连吻着。
他推开她:干什么勒,你,都考上大学了,还像个疯丫头一样疯,不害臊啊!
人家高兴,就让人家疯一下吗……!
行!疯吧疯吧……
她又从他的身后用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申请回到镇上中学教书……
干吗要回到镇上教书哇!
这样就可天天陪着你,陪你一辈子!像我妈伺候我爹一样伺候你!你个老东西(乡下老夫妻间妻子对丈夫的昵称)!
真是傻丫头?你个小把戏(乡间大人对小孩的爱称)!
你别想找理由甩掉我。你姓郑,叫郑山虎;我姓付,叫付月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老东西,小把戏,正好一对老少配!
他的心一震……
陪我到杨树堰堤上去坐坐吧!那是她读大三那年暑假的一天,吃罢晚饭她对他说。
为啥要到那儿去坐,陪你到门前塘边柳树下坐坐,不行么?
不行!我就要到那里去坐。
他心里当然知道,那杨树堰离村子近1里地,是小时候热天,他带她去得最多的地方:每次洗澡他都把她带去,让她坐在堰堤上玩儿,怕她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
他们在一棵大杨树下并肩坐下。
你说我长得漂亮么?
我的妹子,当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啰!
我长得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