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姬羽把滑轮旅行箱放倒,将自己的黄大衣铺在上面,扶着奶奶和母亲坐在旅行箱上,母亲给姬羽使了个眼色,姬羽明白母亲是让自己安慰安慰自打进了火车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苏蕊。
姬羽把老人们安顿好,正好列车员把厕所门锁给打开了,姬羽拉着苏蕊的手就进了厕所,随手又把门戴,从里面上了插销。
苏蕊慌忙说:“哎呀!你要干嘛?外面那么多旅客,发现了多难为情啊。”说着就要扭开插销出去。
姬羽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别动,老实呆着,每节车厢两头都有厕所,咱占一个,其他人用别的,跟我好好说说话,火车到下一站得俩小时呢,进站前咱们再出去,外面那么挤,也没处坐,连说句话都不方便。厕所里除了有点儿味道,但说话搞小动作都方便。”说着姬羽就要把手伸进对方大衣里。
苏蕊脸红了:“才十来天没给你就馋成这个样,害臊不害臊?在厕所里也不嫌恶心,这里有水龙头,你先把手洗干净啊。”
姬羽呵呵一笑,拧开水龙头,把手洗了,接过苏蕊递过来的手绢,擦干水迹,见苏蕊解开了大衣,准备把毛衣往上翻,就用手拦住了她:“手太凉,别扎着你,隔着毛衣捂捂,暖和了再放里面。”一只手握住一个,苏蕊把大衣前襟尽量向一起拉,力图大衣能多盖住他的手多给他些温暖。
看着苏蕊的眼,姬羽轻轻的吻了她一下,苏蕊眼中的忧虑立时消失,激烈的回吻对方,久久不肯离开,直到姬羽觉得手足够暖和了,要进一步深入探讨,苏蕊这才把头抬起,眼中满含春意,嘴角上扬,满面喜悦的把扎进裤腰里的秋衣拉出来,又把后背文胸搭扣解开,掀开毛衣秋衣以方便姬羽的双手伸进。
姬羽享受着爱人的温柔,轻声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这一上午跟谁生闷气呢?我猜猜啊?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穷山沟老家过年。”
苏蕊连忙摇头:“才不是呢,知道今年能跟你一起回咱老家过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做梦都笑醒呢。”
“噢!那就是吃醋了,你知道春燕姐的情况,应该不是吃她的醋,那就是吃蓝灵姐的醋了,你早就知道我和蓝灵姐的关系了是不是?前段时间好几次主动让我去看她,怎么今天见她来送站你就泛酸了?”
“才没吃灵姐的醋呢,刚知道你们的关系时,人家心里是不怎么得劲儿,后来丁姐开导我,我想明白了,把你缠得狠了会让你不开心的,灵姐人很好很善良,她不会把你抢走的,你跟她就是知己朋友,我没了担心也就不怨她了。我今天不开心不是为了她们,是为我爸我妈和哥哥嫂子。”
“哦?这又是为什么?为他们没来送站吗?前天伯伯阿姨不是去医院跟奶奶和咱妈说了吗?年底厂里太忙,不能来送站,而且他们还给了我家那么多礼物,这已经很好了,你干嘛要生他们的气?”
苏蕊眼圈红了:“他们才不是因为忙才不送站呢,要说忙,砖厂的三位领导不比我爸妈忙?不比我哥哥嫂子忙?就是我小姨姨夫也比我爸我妈忙,再忙请俩小时的假送第一次远来的亲家,领导能不批假吗?他们是故意的,前些日子我嫂子魏莉套朵朵的话,知道小姨夫这半年做煤渣生意赚了4万多块钱,回家一说,爸妈我哥眼全红了,魏莉更不用说,他们都很生气,生你的气,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不带自己家人发财。当时我就跟他们急了,小姨一家怎么就成外人了?为了给朵朵治脚,小姨一家差点儿倾家荡产,现在总算有了点儿希望,他们非但不高兴还眼热嫉妒,小姨夫半年挣4万多块钱,一年撑死挣10万块钱,得10年才能攒够给朵朵治脚的钱,10年后朵朵24岁了,还能嫁给个好人家,要是我们家参进去分一半利润,朵朵得20年才能治脚,34岁的老姑娘,即使脚治好了摸样也不行了,还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吗?魏莉就说朵朵再亲也姓云不姓苏,她儿子耀辉才姓苏,说以后国家不分福利房了,得个人买房,苏耀辉上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中学、名牌大学、找好工作、娶媳妇成家都要花大钱,光指着死工资根本不可能,我哥说我女生外向,我爸妈也不给我好脸色,他们给奶奶给咱妈送东西,还不是因为你送给我家的东西很多很值钱,他们不回礼不好意思。姬羽,以前我光知道魏莉和我妈自私肤浅,没想到他们能到这个程度,我小姨夫挣了大钱,又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能挣钱的人多了,陈嘉庚、李嘉诚、船王包玉刚,谁不是家产过亿?他们不嫉妒,却嫉妒自家亲人,这都是什么人啊?今天见砖厂的领导、蓝家姐妹、春燕姐和我小姨小姨夫都来送站,唯独没有我的家人,我都不敢跟大家伙儿说话,没脸见人呢,就怕你生气嫌弃我,你刚才亲我稀罕我,我才好受些,好姬羽,甭管我爸妈哥哥嫂子怎么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说女生外向,我就外向了,就向着你,你可千万别嫌弃我啊,以后我一定对你百依百顺,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别不要我,行吗?”
姬羽看着可怜巴巴的苏蕊,心里发笑也很感动,把她揽在怀里亲吻爱抚了一阵,给她吃定心丸:“苏蕊,我既然接受了你的爱,选择了你作为我的爱人,就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对天发誓: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保证不会跟你分离,如果变心天打五雷轰。”
苏蕊放心了,她心里清楚姬羽对承诺誓言有多么的坚守,就因为对许琳的一份坚守,他曾拒绝了苗春燕和她自己,否则自己也没有机会得到姬羽,如果姬羽没有那份坚守,今天陪他一起回老家过年的就该是苗春燕了。心里欢喜自然对姬羽千依百顺,很是让姬羽享受了一番。
两个小时后,俩人整理好衣服先后出了厕所,苏蕊温顺乖巧像只驯服的猫咪,哄得奶奶和母亲喜笑颜开,母亲背着苏蕊暗暗向小儿子竖大拇指。
12点10分,火车进了天津东站,姬羽等旅客下完后先让苏蕊下车,把旅行箱收录机箱递下去,随后把母亲扶到车门边,苏蕊和列车员在下面把母亲平安的接了下去,最后背起奶奶下了车,对列车员说了一堆感激的话,把旅行袋里的奶糖给列车员抓了一大把,这才扶着老人们慢慢出站。
奶奶今年66岁,治好了哮喘病,身子骨不比母亲差,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不糊涂,就是小时候缠过几年脚,走路不太得劲,得慢慢走,母亲45岁,按说正是壮年,身体应该很好,可惜六零年正值全国最困难的时期,怀姬羽、生姬羽亏欠身体太多,侥幸没饿死,可坐了一身病,经过这三个月的医治有了很大起色,可跟同岁数正常人比还是虚弱不少,不过空手慢走还是没问题。苏蕊背着挎包,拉着滑轮旅行箱,搀着准婆婆,姬羽背着皮包,提着收录机,挽着奶奶的胳膊,慢慢穿过地道,到了检票口,看到大哥和温岚在摇着胳膊招呼他们。
多了两个生力军,出站的速度快了许多,为了大后天乘车方便,姬羽拒绝了大哥、温岚让大家住温岚家附近旅馆的建议,决定就住在东站广场边的津门大酒店,听说大哥也没住处,姬羽就提议大哥温岚跟大家住在一起。
津门大酒店一看就是高级酒店,欧洲建筑风格装饰富丽堂皇,门外有穿礼服的门童彬彬有礼,里面有年轻漂亮的迎宾女郎热情洋溢,奶奶母亲只是觉着新鲜,大哥和温岚的脸色就难看了,这里一间普通标准客房一天标价得一般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有心再劝弟弟,可姬羽根本不给他们劝阻的机会,用学生证包了三间标准客房,每间88元,加上押金500元,登记时原本想奶奶和母亲一间、苏蕊和温岚一间,他们兄弟一间,接待登记的小姐姐主动告诉他津门酒店是涉外酒店,晚上绝对安全安静不会有民警查房,早晨有免费的自助营养餐,姬羽高兴了,很是对自己的决定满意,拿出一沓大团结抽出五十张,眼皮不眨递给了前台姐姐。拿了收据、餐票和钥匙,招呼大家上电梯,七楼705、707、709,三个房间挨着都是阳面,打开705房间,里面设施甚是豪华,姬羽也是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房间,脚下有地毯,走路带弹性轻飘飘的,两张单人床都是带弹簧的沙发床,床单雪白,被子洁净,还有毛毯压脚,最稀罕的是靠墙的台子上有一台日本东芝牌大彩电,还带有遥控器,这洋玩意儿姬羽学校电化教室有一台,上英语听力课用,三个学生食堂各有一台限时播放新闻联播,姬羽都没怎么看过,现在可好,一个房间一台,想看敞开管够,床头橱上除了台灯还有一台带数字按钮的电话。
门口隔出了一小间卫生间兼浴室,台子上放着雪白的毛巾牙刷小香皂,大浴缸比饭碗都干净,边上还有莲喷头淋浴器,24小时有热水,座便器一尘不染,六个人在卫生间研究了老半天,才明白怎么才能在这间小屋拉尿洗漱。
出了浴室在卧室又研究半天,得亏有两个无线电专家,这才把电视机打开,看到里面正在演穆桂英挂帅,奶奶和母亲都不愿意出门吃午饭了。
在二楼餐厅吃完午饭,大家商议起这两天的安排,奶奶、母亲觉得既然到了天津,就该登门拜会亲家,温岚看了看姬翔,姬翔说温岚父母的意思是奶奶母亲远来是客奶奶又是长辈,应该他们主动过来拜访,下午有些仓促,定的是明天上午温岚一家过来拜会,中午温岚爸妈请奶奶、母亲、弟弟、弟妹吃饭。
姬羽说道:“客随主便,既然嫂子爸妈这样安排,下午奶奶、咱妈也正好休息休息,明天有力气办正事,嫂子一会儿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咱们住的酒店,明天让他们受累过来,不过中午饭不用你们请,明天中午饭有大哥和嫂子定亲的成分,本该男方请女方家,奶奶腿脚不方便,咱们就在这个酒店定桌,嫂子回家问一下明天要过来多少人,两桌够不够?不够再加桌。一会儿我和我哥得出去一趟,找地方修理我带的那台收录机,嫂子自己回家说清楚明天的事就回酒店来,苏蕊你在酒店帮奶奶和咱妈先洗个澡,再休息看电视,你要小心扶着她们,那个卫生间地板挺滑,可别让老人们摔着。”温岚、苏蕊点头答应。
姬翔道:“我以为你是用了个收录机纸箱装东西呢,原来真是收录机啊,还是坏了的收录机,谁的?怎么没在燕州修?回家带着这东西多拖累啊,别说坏了的,就是好的带回家也没法听,咱们家没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人了做事怎么不过脑子呢?”大哥就是大哥,跟以前一样,说话就带教育人的劲儿。
“我同学的,摔坏了,这东西太洋气,在燕州修不了,我同学就不想要了,我觉着你是学无线电专业的,可能有办法,就跟我同学买了下来,你能修不?不行就陪着我出去转转,看看天津市里有没有能修的地方,要是能修好更好,修不好的话,带回家当收音机用,我试过,用干电池听收音机没问题,过年,家里有个收音机也热闹点儿。”
姬翔听弟弟这么说也心动了,收音机在老家那穷山沟里现在还是稀罕物,他们这次回家,能带回去这么个洋气的话匣子,脸上会增光不少,点头说道:“嗯,那就这样吧?我们这一年光学基础课了,还没开专业课,专业课明年才开课,我现在别说收录机,就是收音机也修不了,我对天津市能修收录机的地方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们学校无线电专业的李老师技术很好,在南开大学附近开了一个无线电修理铺,修理收音机、电视机绝对没问题,收录机就不知道他能不能修,要不咱们坐车过去问问?正好放假了,李老师肯定会在修理铺。”
姬羽高兴道:“那太好了,有熟人最好,要是李老师修不了,他肯定认识不少同行,让他帮咱介绍比咱四处打听稳妥,走,就李老师了。”
跟奶奶母亲和苏蕊打了招呼,哥俩带着收录机出了酒店,姬翔要挤公交车,姬羽不耐烦等车挤车,拦了辆出租,姬翔跟司机说了地方,十几分钟就到了,5块钱车费让姬翔肉痛,说坐公交只要2毛钱,姬羽说了句:“现在什么时代?发展时代,时间是生命效率是金钱。”把姬翔噎得够呛。
李老师开的维修铺在一个里弄胡同口,是个简易棚子,这时果真开着门,李老师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挂着个蓝布围裙,正在台灯底下专心焊着一块收音机线路板,见有顾客到跟前,就放下电烙铁,抬起头来。
姬翔笑着说:“李老师忙着呐,我是七七级二班的姬翔。”
李老师笑了:“姬翔啊,我认识你,笛子吹得很好的那个,刚入学就被电视机总厂内定了,挺有才分的,怎么?要修理收录机。”瞟了眼姬羽手中的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