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声窸窣,众人并没有听清。
只有月泽一若有似无地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赤櫂一凛,也没再说什么。他们几人并没有停留太久,拘走了那些冤魂们便匆匆回了冥府,似乎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约定三日后再来带走被沐冉单独留下来的卿怀。
卿怀从残破的身躯中被放出来不久,神魂还有些不大适应,话也说得不太利索,沐冉以戮魂簪替她渡了点灵力,想从她口中再问下关于徐肃的事。作为一个时刻谨记要以一双充满怀疑、批判、辩证的毒辣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神仙,沐冉当然不会全盘轻信那宣传意味甚浓的戏文里说的一切。
鬼气消散无踪,土地公环视了周围一圈,眼下似乎也没他什么事了,便斟酌着开口:“两位仙君,如无他……”话还没说完,沐冉就接过了话茬。
“据你之前所言,那些得了仙缘的姑娘们似乎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土地公不明所以,仰着那张无知的老脸求教:“什么?”
月泽一淡淡地开口:“有钱。”
沐冉赞许地点了点头,丢了枚“五百年的默契果然不是白培养”的眼神给他,而后又揭开了另一个特点:“年轻。”
土地公其实还是不太明白沐冉分析这些的原因,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装作恍然大悟状,非常应景地回了句:“哦,原来如此。”这绝妙的话术他摸索了百年,可是聊天走神不走心都不会被发现的必杀句式。
沐冉心里一咯噔,眯起双好看的眼望向土地公:“你不会下一句想问‘然后呢’吧?”这万能聊天句式,她可太熟悉了。
月泽一嫌她烦的时候,就是这么几句打发自己的。
土地公一噎,老脸微红,然后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两位仙君,恕小仙愚钝,知道了这些,是要?”
沐冉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笑嘻嘻地问:“据你所知,让那观主挑中的仙缘是值多少钱呢?”
土地公紧了紧袖子,有些警惕地扭过了脸,消息他可以给,钱财那他可是半毛不能出的。扭头的角度,视线正好瞥到地上华服紧束的少年,眼前不由一亮,指了指道:“像他这样的,应是差不多了。”
沐冉一拍脑门,福如心至,一把拉过月泽一一面欣喜万分地同他分享一面还不忘邀功:“你看,这可不就是我们的那个一百零九颗宝石么,我刚刚救了他,这下都不用你扮山匪了,你是不是要谢谢我!”
本来就也没打算要扮山匪的月泽一垂眸瞄了眼那搭在自己小臂上的葱白玉指,眼神暗了暗,有些答非所问:“昏睡诀施得这么重,是又不想自己解了是么?”
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下意识的紧了下,一脸狡黠的沐冉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有,这么明显么,哈,哈哈。”她干笑了两声,拉着他站定在盛家主仆面前,暗落落地推了推他上前,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假装虚弱地擦了擦额头虚无的汗水,苦着脸道:“方才用了戮魂簪,灵力消耗得有点大,你也知道我本身底子没你厚,今日就劳烦你了。”
月泽一哼笑了声:“今日?”
沐冉一副债多不压身的模样,闲散地伸了个懒腰道:“一百零九你要分走一半的,出点力也是应该的。”禅意的讲:所有的明日都会成为今日。这样的话,他铁定不会想听到的,沐冉十分知情识趣地没同他说。
月泽一低眸睨了地上的主仆二人一眼,起手施法之际忽然顿了顿,他蹲下身来又覆手探了探盛华男的识海,眼中划过抹异色。
沐冉不解地自他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来,朝着昏睡的盛华男也像模像样地瞅了好几眼,转头问道:“怎么了,是我下的昏睡诀果真重得太离谱了?”
月泽一思绪被打断,无奈地回头,却没料到沐冉探头正缩在他的肩颈处还未挪开。
咫尺距离,脸颊蹭过高挺的鼻梁,两人皆是一怔,愣在那里。
沐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微睁着眼看着月泽一如黑潭深渊般瞳孔中的自己,脸为什么……有丝丝红?心中那一下下越敲越响的擂鼓声……难不成是自己憋气憋太猛了?
她僵直着收回身躯,不着痕迹地呼出口长气,暗自捂住自己胸口,又悄悄瞧了眼对面一脸泰然,风光霁月的男人。
脸可真是好看啊!
沐冉暗暗赞叹了番,将方才那奇妙的心境一律划为自己的见色起意,看来自己的修行还有待提高啊!
月泽一眼中幽暗莫名,眼尾微微上扬,唇边攒出个几不可见的笑意,像是明知故问又像是全然不解,问的让她感到十分糟心:“你怎么了?”
沐冉总不能说方才她又沉迷在对方的美色之下吧?她都可以预见,她要敢这么说,他俩不是打一架就是被对方嘲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