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蓠等一行人悄悄登上福安岛,把缆绳拴好,摸黑上了岸。可就在接近房子的时候,一条大黄狗狂吠不止、猛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罗让惜正要举手击向黄狗,上官蓠对着黑影喊道:“张婶——”听到喊声,对面黑影赶紧叫了两声“大黄”,黄狗立即停止了吠声。罗让惜也放下了手。上官蓠一个漂移来到了张婶的面前,亲切地说道:“张婶,东方春是我二哥,他经常提到张婶的。”张婶审视着上官蓠,又看了一下其他人,没有说话,把他们带进了屋里。将油灯挑亮一些,再次看着上官蓠,缓慢地说道:“这位公子,你们来找东方春有事吗?”上官蓠回答道:“张婶,我们不是来找东方春的。只是想问一下,上个月东方春他们离开岛的时间,越准越好。还有,就是他和大哥——就是那个爱喝酒的,他们在岛上待了六七天,做了些什么。”看到清瘦英俊彬彬有礼的上官公子,再加上对东方春等来岛的事都知道了,张婶基本确信了几个人应该是春儿的朋友,所以转身将一大盘子干蒸的小黄鱼和一坛酒端了上来,微笑着对上官蓠说:“几位大人先随便吃点,我这就给你们做饭。春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他的朋友也应该都是好人。”又靠近上官蓠问道:“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张婶,我叫上官蓠,这几位也都是东方春的好朋友,”上官蓠上前回答道:“张婶,我们几个在船上都吃了饭的。就麻烦张婶先把二哥他们离开岛的详细经过跟我们说一下就是了。”
张婶停下了脚步,问道:“春儿他们应该没事吧?春儿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来?”自从东方春他们离岛后,张婶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大黄狗咬住春儿的衣袖和扑咬阿生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不时地呈现。所以,每有到小岛上停留的商船,她都要过问是否看到过春儿。面对张婶的提问,上官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中充满了悲伤和仇恨。张婶双手拉着上官蓠,急切地问道:“上、公子你快告诉我,春儿到底怎么样了?他在哪里?”上官蓠看了一下罗让惜等人,两眼紧盯着张婶,悲痛地说道:“张婶,二哥和大哥他们回去的时候,碰到了礁石,已经、已经船毁人亡了。”泪水涌出了上官蓠的眼眶。张婶先是怔了一会,猛然拉着上官蓠的手痛哭起来:春儿——春儿——,这老天爷做的什么孽哟!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上官蓠赶紧把张婶连拉带抱地坐在炕沿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安慰着张婶。这时,关尔康上前两步坐在张婶旁边关切地问道:“张婶,还请节哀,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查明真相,为东方春报仇。”张婶擦拭了几下眼泪,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些,把那天送行的经过给大家讲述了一遍。然后从炕上下来,蹲在地上抱紧大黄狗哭诉着:“哪天‘大黄’紧紧咬住春儿的衣袖不松嘴,还被我打了两下,‘大黄’——春儿——婶对不住你们呀。应该让‘大黄’把你们拽下船啊。”张婶把脸贴紧“大黄”,泪水顺着脸颊流在“大黄”的脸上,而“大黄”的眼睛好像也是泪水长流,已经分不清是张婶的泪水还是“大黄”的泪水。
在讲到东方春为了完成送给他朋友的画、每天从早到晚在象鼻岩上辛苦作画、终于在临走之前完成了画作、小心翼翼地装进画筒里的时候,上官蓠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眶噙着泪水。冷小宝关心地问道:“张婶,这个岛上还有其他人吗?”张婶松开“大黄”,站起来看着冷小宝说道:“这个福安岛啊,就剩下我们两户人家了。那一户也姓张,他把媳妇送回娘家治病,自己跟着船队出海了,要几月才能回来的。这段时间,就只有我和大黄狗了。”冷小宝听后心里一阵酸楚。轻声喊了声“大黄”,大黄狗竟然来到冷小宝面前摇头摆尾的,感觉就像是“老熟人”一样。冷小宝试探性抚摸了几下黄狗的头部,然后蹲下来把“大黄”抱在怀里。张婶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道:“大黄,听话。”然后又对着上官蓠说道:“上官公子,我有春儿房间钥匙,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这几天你们就住在那边,吃饭就到我这里来。这春儿呀,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不少钱,正好前几天我购买了好几袋粮食。你们就安心办你们的正事。”
上官蓠走到张婶面前说道:“好的,张婶,就麻烦带我们到东方春的家里,明天我们就按照张婶说的时间出海,先实地勘察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在张婶家里吃完早饭,模拟相同的时间离开了码头,往东海魏府码头方向驶去。根据张婶描述的船的大小,特别是风帆的大小,经过关尔康的粗略计算,在关尔康的指挥下,尽可能地贴近出事船只的航速,行驶到渔船出事的大致时间后,关尔康基本确定了一个较大的范围及方位,然后绘制成图,返回了福安岛。关尔康和另外两个水手抓紧制定下潜勘察方案,上官蓠带着罗让惜和冷小宝来到了东方玉的库房。
东方玉在岛上的库房并不大,是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面修建的。里面除了剩下的几个长条箱子,就是破旧的家具和渔网之类的用品。正面背靠岩石的墙壁上有一个悬挂着的佛龛,下面是一个祭祀桌,佛龛旁边是一幅岩石刻画,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左青龙、右白虎、前后是玄武朱雀图案。中间是个乌龟形的地势图。三个人看了一会,就跳出围墙,回到了东方春的房间。
此时,关尔康三人已经画好了方位图,正在商议明天的下潜方案。看到上官蓠他们回来了,关尔康忧心忡忡招呼上官蓠到桌子旁边,指着图纸说道:“刚才我看了一下天象,过几天的天象不好,所以要抓紧点才行。还有,就是取决于沉船位置的海流情况和水深情况。我们计划明天先找到位置,然后回来再确定下一步方案。不知上官公子和罗大侠意下如何?”
上官蓠看着区位图,深切地问道:“今天我们到了大致位置,关先生直观感觉如何?有几层把握?”
关尔康沉思了片刻,坚定回答道:“今天用锚绳测了一下,应该可以实施下潜作业。明天我们先用锚绳和抓钩来回多拉几下。”又看了一下上官蓠问道:“另外,公子讲过你那个大哥身不离酒葫芦?如果沉船能多一些漂浮物就好了。”
上官蓠端起桌子上的酒坛子,将酒碗倒满,敬给关尔康和另外两名水手,自己端起酒碗深情款款说道:“我上官蓠感谢几位。但愿苍天有眼,保佑明天如愿以偿。”说完一饮而尽。
关尔康略显激动地说道:“我郑某就是拼上老命也要找到沉船,查明真相。”说完话,和另外两名水手一起一饮而尽。
上官蓠看了一下旁边的罗让惜和冷小宝,说道:“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争取在天亮前就能够赶到沉船地点。”大家纷纷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上官蓠来到以前东方春住的房间,环顾四周,思绪万千,耳边仿佛又响起东方春热情奔放的“豪言”:三弟,我要带你把东海的大小海岛玩个遍。三弟,我一定画一幅最美的画送给你。上官蓠躺在东方春从小睡过的整洁的土炕上,泪水禁不住从眼眶流到了耳畔。
第二天天还没亮,上官蓠等一行人就驾船朝着出事区域驶去。关尔康目测了大致方位,开始用抓钩大范围搜索。一直到下午,还是毫无线索。看着关尔康等已经疲惫不堪,罗让惜和冷小宝也被小船摇晃得晕头转向的,上官蓠关心地问道:“关大哥,时间太晚了,要不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关尔康喝了一口酒,又看了看天气,想了一下,说道:“时间不等人的。没事,我们先歇一会,再挂几个来回试一下。”
不到半个时辰,关尔康指挥大家又挂了四五下,就在大家有些灰心的时候,关尔康感觉手一沉,应该是挂着东西了,他赶紧让大家小心翼翼地往上收绳子,刚收了几米,上官蓠惊喜地叫了起来:是大哥的酒葫芦,是大哥的——。随着绳子越收越近,只见挂钩正好挂住了一串小葫芦和一个大葫芦。关尔康一把抓住捆着葫芦的绳子,用力提到了船上,把绳子紧紧地绑在船舷上。赶紧问道:“这是不是老酒鬼的东西?”上官蓠蹲在甲板上,抚摸着葫芦,回答道:“正是,就是大哥的酒葫芦。”关尔康一下子气喘吁吁地躺在了甲板上,大声喊道:“小宝兄弟,把我的行头拿过来,再把酒肉也拿过来。”上官蓠移近到关尔康身边,关心地问道:“关大哥没事吧?”这时,冷小宝把关尔康的包裹和酒肉一起拿了过来。关尔康坐起来,接过包裹,一边对着上官蓠说道:“终于找到线索了,大家准备一下,我要尽快顺着这根绳子潜下去确认一下。”抓起一大块酱牛肉吃了起来,同时,又对着两个水手喊道:“两位兄弟,你们要确定好这个位置,将船系稳。”偌大一块酱牛肉几口就吃完了,然后穿上用鲨鱼皮特制的水蛭服,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皮夹,从里面取出一副护目镜,对着上官蓠自豪地说道:“这个可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花了十两黄金在一个外国商船买的。”上官蓠微笑道:“今后我再给你买一副更好的。”关尔康笑道:“大家可是听到的,今后可不许耍赖哈。”
关尔康用一根细绳子捆在自己腰上,然后抓起一根粗大的锚绳,走到船边,提着铁锚一起跳入海中,深深吸了口气,顺着捆绑酒葫芦的绳子潜了下去。眼看要到一个时辰了,上官蓠和罗让惜等越发觉得焦急,因为,他们和冷小宝都没有看到过能潜水这么长时间的人。冷小宝拽着细绳子的手已经汗水淋淋,额头上也开始出汗,焦急地问道:“阿蓠哥,不会……”话音未落,就感觉手上的细绳子在拉动,冷小宝赶紧喊道:“阿蓠哥——动了、关大哥动了。”一边按照事先跟关尔康说好的暗示信号向上拉起。很快就把筋疲力尽的关尔康拉出了水面。上官蓠和罗让惜一起用力将关尔康拉到了甲板上,关尔康已经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大家一起帮他脱掉皮衣,摘下护目镜。关尔康先示意大家不要管他,自己躺在甲板上休息一下。冷小宝蹲在旁边,一点一点给他喂姜糖水。海面上已经是太阳西沉,海浪渐起,小船摇晃增加,糖水撒了关尔康一脸。他苦笑了一下,对冷小宝投以感激的目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关尔康才恢复过来,他先坐在甲板上示意两个水手加快往回行驶,一边在罗让惜和冷小宝的搀扶下进到了船舱里面,冷小宝用棉衣把关尔康紧紧包裹起来。又休息了一会,才向大家讲述了水下沉船的大概情况。当讲道:摸到东方春、并发现他紧紧抱着一个画筒,手里紧握铜钱时。上官蓠和冷小宝的眼帘挂满了泪水,罗让惜在旁边也是唏嘘不已。
海面上夜色渐浓,两个水手加快朝福安岛驶去。海风乍起,海水击打在船舷上扬起的波涛回响在无垠的大海上。水沫飞扬,打湿了两个水手的衣服,他们稳稳地把舵扬帆,在黑暗中破浪前行。
船在码头停好后,冷小宝背着关尔康,跟在上官蓠后面,大家一起趁着月色回到了小屋。
第二天,罗让惜帮助关尔康恢复功力,上官蓠安排两名水手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带着冷小宝按照关尔康的要求准备再次下潜所需要的物品。
夜幕下的东海魏府,灯火通明,戏乐声声。今天,东方玉宴请最近过来帮忙的朋友,包括此前上官蓠在大牌坊下碰到的五个骑马的壮汉。特意请来了据说年底就要进京给皇上表演的戏班子,要在府上连唱七天。
送走了客人,东方玉在丫鬟翠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朝着四夫人房间走去。东方玉一脸的酒红,戏意未尽,一只手扶在翠云的肩膀上,一只手不停地比画着节拍,嘴里哼着曲调。哼到高兴时,大手揪着翠云粉扑扑的脸蛋,一张油嘴肆意亲着翠云的小嘴。东方玉心里暗自叹息道:“以前要不是婶子的关照,令狐嘉兰早是自己的人了。现在可以娶到手了,却被自己的中东客户易不拉辛看中了。已经答应了要完好无损地卖给他。唉——”因这翠云姑娘以前也是阮晓清的丫鬟,所以,搂着翠云又想起了令狐嘉兰。心里念叨:便宜了令狐嘉兰那个小丫头。不过也划算,下个月就可以换半船的香料了。想到这,东方玉一股酒气冲上心头,他停了下来,要不是翠云的支撑,自己要醉倒在地了。这时,东方玉心头又想起了陈国栋,心里骂道:“……陈老头。就等你早点回来给船做‘手脚’,早点把上官蓠他们四人一起送上福安岛,现在不光是手握十几幅无价宝的画,还把八卦教的扳指戴在手上了。现在可好,自己带上徒弟跑了……”
原来,阿生和阿强两人乘坐破烂的小舢板回到了岛上,痛述了小船失事全过程。阿生回到宿舍,师傅陈国栋告诉他自己马上要到庄主家里。过了半个时辰,一名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交给他,让他赶快去找师傅陈国栋,是陈师傅的母亲病故了。阿生赶紧跑到了庄主家。东方玉正在和师傅谈话,茶几上有一个包裹。阿生上前将信交给师傅,师傅打开信封,只看了一下,就痛哭起来。
陈国栋抽泣道:“我从小父亲就走了,是母亲一手把我带大的,现在却突然撒手人寰,还请庄主恩准,我、我要回家奔丧。呜……”边说边哭,跪倒在东方玉面前大哭起来。
东方玉不假思索回答道:“快快请起。万事丧事为大,陈师傅就抓紧回老家吧。回去多待上一段时间。最好不要乱动。”
陈国栋眼含泪水,给东方玉行了跪拜礼:“多谢庄主。等我回去处理完丧事就回来。”说完话,拿起茶几上的包裹,急匆匆带着阿生赶回宿舍,让阿生赶紧收拾东西,连夜陪自己回乡办理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