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日,谢璞院发布了丧讯。讣告大意,谢老夫人是在睡梦里自然逝去,实属喜丧。
然而,关于谢老夫人逝世的真相并没有瞒过孟千山。当那夜的哭声在后山响起,就意味着负责监视全局的第一杀手红鹰知道了一切。
孟千山气愤至极,这刺客胆敢在寿辰当日下手,全然不将乾元山庄放在眼里!
全身裹着黑纱的红鹰站在一旁,声线苍老,带有几分阴森的意味,“交给我吧,好久没发生这么有趣的事了。”
艳阳高照,烟细风暖,垂杨绿映,夭夭桃李,迎来初春的景象。
位于城西的萍水客栈里,七名京师来的厨师和厨娘在此落脚。领了乾元山庄丰厚的赏钱,他们准备游玩一番再行返程,收拾房间时,白晓樱提前告知想在杭州长住的决定。
“晓樱啊,真的不回东京啦?”庆大娘过来问。
白晓樱笑得甜美娇俏,“不回啦。这杭州城里就缺少一位像样的点心娘子,那么多客人的肚子等着我喂饱呢!”
“哎,可惜呀!杭州再好,哪里比得上东京呢?东京多是达官贵人,每逢年节,还有进宫献宝的机会。当真拿定主意了?”
白晓樱重重地点头,“不走了。”
高师傅不舍道:“那这样,城中登封酒楼的掌柜跟我是同乡,我请他多多照应你!”
“那敢情是好,就谢谢师父啦!”
“别说,我还真舍不得你这丫头!放在身边教了两年,是个苗子。”
“师父……”白晓樱红了眼,“我也舍不得您……无论我走到哪里,一辈子都是您的徒弟。”
年近四十的高师傅,膝下无女,堂堂七尺男儿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一切都在柳白樱的计划中。
从离开乾元山庄的那天起,身边便多了些跟踪监视的人。她取消了单独行动的计划,改为与他们一同逛酒楼、拜寺庙、参道馆,一路上笑声连连。
可他们越是开心,孟松承的目光就越冷。
在孟松承手上拿着一张老字号的当票,所当之物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紫金宝石一块,典当落款是庆薇。在这个节骨眼上,急于出手盗窃之物,多少有些黔驴技穷。
但,这个线索给的过于直接简单了。
孟松承倒没有这么愚蠢,将此当成唯一的线索。但刺客就藏在厨师团内,似乎不言自明。
在厨师团在杭州城的最后一日,正赶上一年一度的灵隐大集。街边的小贩都将摊位摆在了灵隐寺上下山的官道上,生意红火极了。大宋的集市上随处可见各种形态大小的泥塑,有执扇戴冠的贵女、盘腿而坐的儒生、合掌鞠躬的小孩儿,丰富有趣极了。
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一位蒙面的年轻少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沿途的物件,一连买到几个神态生动、妙丽传神的泥塑,看上去欢悦雀跃极了!
尽管她将脸蒙的严严实实,但孟松承还是一眼认出是云漠光。只是,她为何跟踪厨师团?甚至贴目标这么近?
再看,谢璞院的手下也在不停交换着神位,沿途跟踪,与云漠光保持一前一后。
观察久了,孟松承发现她时不时地借助拥挤的路人干扰谢璞院的调查。
贺然硬生生地替谢璞院着急起来,问:“公子,连跟了几日都发现不了破绽,索性将厨师团拘起来。”
“谢璞院也有这个意思,我们何必抢在他们前面。你看那是谁?”孟松承微微抬额,示意贺然看向远处的身影。
一位男子掀开马车的窗帘,露出急切的半张脸。
“谢二公子!”
厨师团将鼓囊囊的行囊堆放进租好的马车上,纷纷向客栈门口的两位送行人告别。
“年长的我倒是见过,是登封酒楼的大厨师,原来与高师傅是熟人。”
“这七人的身份来历已经全面核查清楚,但这里面没有我们想要的结果。他们生活简单、背景清白,千里迢迢来杭州一趟,全因为酬金丰厚。瞧他们单纯的样子,哪里像是作恶之徒?公子,会不会搞错了?说不定真正的刺客早就远走高飞了。”
“这七人在当地都有亲人?”
“不,最年轻的白姑娘是孤家寡人。”
“那她就是我们要跟踪的对象。越简单,越不可掉以轻心。谢老夫人多年来吃斋念佛,不对外走动,能跟她有仇的是什么人?查查这位白姑娘的年龄,也许真的跟闻空山庄有关系。”
夕阳黄昏,一日垂暮。
两辆沉甸甸的马车承载着厨师团的高声笑语驶出了杭州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