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公元一八六年），正月初二。

北风凛冽，大雪要来了！

斥候汇报，容陵、阴山县城的蚁贼闻风而逃，带着钱粮，裹挟着大批流民进了酃县（现衡阳市）。

部队沿耒水西岸向北进军，离酃县南门十里，东临酃水扎下营寨，准备在此休整三、四天，等这场大雪过后再攻城。

酃县城池东临耒水，西北靠湘水（湘江），以南面的酃湖而得名。

酃湖背靠马槽山，前面就是广阔的酃湖平原，耒水婉蜒曲折流入其中，水面宽阔，湖水清澈，碧波荡漾。

刘靖用手捧起湖水喝了一口，冰凉、甘甜。

“鹏举，酃湖有多大？水深多少？”刘靖看着望不到边的湖面问道。

“回禀大人，据说周边三十里，最深处有五丈。”

以后是不是在这地方建立一支水师？耒水向北流入湘水，湘水连洞庭（湖），贯通江水（长江），只要能封锁湘水（湘江）和耒水，桂阳郡就安全了！刘靖望着南边林木茂密的马槽山遐想，山上的树木就是造船的天然材料。

“这样甘甜的水酿酒应该很妙！”刘靖问了一句看起来很聪明，其实是缺乏基本常识的话！

“大人英明，酃酒香醉天下，朝贡天子。”

酃酒已经全国闻名？大概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就像你在中国还不知道茅台和五粮液一样可笑！

汉人有饮酒的风气，上至帝王，下至平民，有条件者，皆喜欢饮酒。酒的种类也很多，有谷酒、黍酒、米酒、葡萄酒、甘蔗酒、椒柏酒、桂酒和菊花酒等，一斗好酒三、五十钱。

史书说卢植为人豪爽，能饮酒一石！

一个士卒一个月的军饷（三－四百钱）只能饮酒一石。

三斤粮食一斤酒，酿酒浪费粮食（刘靖以前看过一份资料，中国一年要消耗四千多万吨粮食酿酒，便宜的酒都是用酒精兑的）！各朝各代都限制酿酒的规模。

如今的穷人连饭都吃不饱，还有钱喝酒？

刘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计划，用钱买下虎啸山，悄悄地在里面种植粮食，等粮食丰收后，用稻谷、玉米、红薯等为原料，用山泉水（比酃水还甘甜，但没有名气）充当酃水酿造，可以把酃酒的生意做起来，或者就叫五粮液（五粮液厂的人要骂死了！湖南有个酒*酒，看名字就骂人，谁敢喝）？数量不要多，质量要有保证（高薪聘请酿造酃酒的名师），包装要精美（装酒的瓷瓶要做成艺术品）。

五百钱一斗！

节约粮食？就像电厂、水厂涨价的借口就是为了让人们节约水电，避免浪费，荒谬！人家不是垄断企业，是为人民服务的企业！

先免费送给刘宏、何进、卢植、赵忠、张让和蹇硕等大臣，一是取悦他们，二是让他们给酃酒打广告！

一段时间后，只有皇上和朝中大臣们才能喝得上的酒！普通人想喝没门！

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和赶时髦的人在各朝各代大有人在！

刘靖在酃城内开个豪华酒庄，或着就叫五粮液酒庄，天下独此一家！不开连锁店，以免砸了牌子！

哈哈……

刘靖异想天开？

为富不仁！

军营的钱是公家的！刘靖要积聚自己的资金。

不要遐想了，先把酃县城拿下再说！

孙嵩派出大量斥候监视县城，他已和孙坚、周力部取得了联系，告诉他们，要下大雪了，我部士卒缺乏布袍，暂缓攻城，等雪化后三方联合攻城。

写信告诉太守刘表，桂阳郡已收复，军队离酃城十里扎下营寨；大雪将至，缺少布袍和皮袄，降卒太多，需时间整训。大军休整三、四天；难民可以陆续回归故里，路上要多带些粮食和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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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孙嵩回到营帐。

“回禀大人，末将已侦查清楚，酃县城内有蚁贼一万余人，还有三万多流民。其中老卒只有三千，其余都是新加入的流民。城高两丈，东面临耒水，南、西北三面有三丈多宽的护城河，城中粮草充足，据说能用上一个月有余！”

看来这战不简单了，彭脱不会投降，他是太平道的死硬分子！

史书记载，皇甫嵩与朱儁攻击汝南、陈国的黄巾，追击波才到阳翟，最後在西华大败彭脱。

彭脱应该被杀了！难道有人顶替他的名号？

“孙都尉、周都尉部的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孙大人在湘江上架设了一座浮桥，人马全部过了河，驻扎在城东五里；周大人从耒水北面也架设了一座浮桥，人马驻扎在城北六里，两位大人都在准备攻城器械，两位大人都说会派人和大人联系。”

刘靖主动和他们联系，他们也不派个人来拜见他？虽然讨贼校尉和都尉都是比二千石，但刘靖是皇上亲赐的讨贼校尉！在这个“上下有别，尊卑有序”的时代，刘靖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初出茅庐，是凭借宗室的关系和皇上的恩典才当上的讨贼校尉？但朝廷不知是不是疏忽了，还是有意为之，他们两部竟然不属自己统领，也没有调动他们的兵符，三方各自为战！

要是出工不出力？

小心为妙，不要为了挣功，把小命和一点家底都搭上了；升得太快，爬得太高，会摔得更重。

睡梦中，刘靖好像听见士卒惊喜的叫声，下雪了！

南方人一年才见一－二次雪，稀奇得很！刘靖翻身又沉睡过去，屋内点有火堆，暖和。

清晨，推开门帘，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进来，浑身一颤。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从营帐内冒出一股股白雾。

传令各部取消操练，除站岗、巡逻士卒外，全部在帐内烤火、睡觉，避免冻伤。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点不人道!

整个上午，刘靖和黄忠、蔡瑁、张允、蒯明和孙嵩坐在火堆旁，喝着茶，讨论攻城的细节问题，随便也聊聊家常，感情又加深了不小。

一天过去了，孙坚和周力也没派人来拜访刘靖。

不和他们计较，多一个同事比多一个仇人好！

下午，马斯带着辎重营冒雪送来了二百支火箭、一千支弩箭、二万支木箭、五百张弓，十车的布袍、皮袄和皮靴，十车猪肉、十车鱼和五车酱菜。

军营内还有楼车十五辆，撞车三部、云梯四百具、弓二千、木箭十五万支、弩箭一万支、火箭一万支、火油五十桶、长矛二千、铁刀二千、盾牌一千具。

从郴县出来时，留下的士卒腾出盔甲，让给了出征的士卒，人人配备了盔甲和长短兵器。从装备上看，已不输于任何一郡人马，但战斗力的提升不是一、二个月就能达到的，需要长期的磨练和战火的洗礼。

便县、耒阳的难民开始返乡，耒阳的难民被大雪阻挡在路上，难民缺少布袍，只好沿途砍树取暖。马斯回报，一路上看到不少百姓冻毙路旁。

刘表尽力了，但还是有人冻死，百姓太穷了！大多数人单衣、穿着草脚。

命令韩琦赶紧卸下大车上的货物，留下一车衣被和皮靴，在辕门等候。

刘靖披上黑色大氅，在漫天的白雪中跑一趟，活动一下筋骨，欣赏银色的世界，又能挽救生命，取得民心，何乐而不为？

大步走在雪地上，地上的雪把整个皮靴都埋没了，冰凉的雪花落在红彤彤的脸上，瞬间化成水珠，从口孔呼出阵阵白雾。

韩丰、王密带着义从营和十辆马车等候在辕门口，天眼矗立在鞍上，左顾右盼，跃跃欲试。

刘靖跨上盖凉州，把天眼朝空中一抛，它扇着翅膀腾空而起，在空中翱翔。

“驾！”一马当先，沿着耒水西岸奔驰，沿驰道向南搜寻。北风呼啸，漫天雪花，驰道被雪覆盖，空无一人。

过了浮桥，城墙上巡视的士卒看见他们大声喊叫。

新任耒阳县令唐文俊、县丞林业、县尉华盖、功曹史谢世成和屯长石急忙出门迎接。

刘靖命令他们准备空房子，点燃火堆和准备食物接济过路的灾民，他们没有进城，继续沿驰道前行，救人如救火！这冷的天，人昏倒在地上，一会就冻僵。

驰道上出现了五十几个难民，大多是女人、小孩和老人，挽着包裹，背着装米的布袋，在雪地上蹒跚前进，眼睛里充满回家的喜悦，单薄的衣服上沾满雪花，头发上冒着热气。

“刘大人来了！”突然有人大喊起来，难民们跪伏在雪地上。

“大家把袋子放到车上，老人和小孩坐上来，盖上被子！”刘靖大声吩咐。

“多谢大人！”众人叩拜。

老人和小孩上了车，盖上被子，赤脚的男人和女人换上皮靴，跟随马车前行。

装满三辆，大车往回赶，交给县令，空车返回。

十里多路，就装满了十二辆大车，加上男人、女人，有四百多人。

到傍晚，运送了一千多难民到便县、耒阳，埋葬了四十三具遗体（二十九个老人、十四个小孩），一具具僵硬的遗体被雪花覆盖，刘靖顿感悲凉，眼睛发热，这就是饥寒交迫！

暴雪一直下到初四傍晚才停，整整二天二夜，韩段说这是他三十多年来都没碰到的大雪。

大旱、地震、洪水、叛乱和暴雪都被刘靖碰到了！

酃湖岸边结冰了，士卒们不得不敲碎冰块，提水喂马。

酃县城无动静！

孙坚和周力的营寨也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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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清晨，太阳出来了，大地一片金黄，银光闪闪。

踩在雪地上，发出嘎次、嘎次的响声。

早饭后，孙嵩慌忙跑来禀报，孙坚和周力的部队几乎同时出了营寨，向酃县城进发。

捷足先登？抢功？

四千人攻击一万多人防守的城池，也太轻敌了！刘靖要是装着不知道，他们两方人马攻击受阻，损失惨重。自己一方人马再攻城，损失会更大！就算刘靖最后攻下城池，也得罪了孙坚和周力两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刘靖是不会做这种看起来占大便宜的傻事的！

他们没有联络自己，自己也不能贸然发动攻击。

命令孙嵩派出所有斥候和特种队员，绞杀南门外五里内遇到的陌生人。

韩琦、蒯明率领五百辎重兵驻守营寨；黄忠、蔡瑁率领大军进军龙家岭，在树林中隐藏，做好攻城的准备。

士卒们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在鞋底绑上了枯草、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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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下。

孙坚端坐在高大的枣红马上，身披红色大氅，鞍上横放着古锭刀，三绺短须迎风飘扬，仰望城墙，意气风发。

身后绛红色大纛，斗大的“孙”字熠熠生辉，左有程普、祖茂，右有黄盖、韩当和孙贲，铁盔、铁甲，前方五百弓箭手、十部楼车，二部撞车、五十架云梯紧随其后，一千刀盾手，精神抖擞，只等自己一声令下。

箭上弦，刀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