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约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不知是不是白天剧烈活动、体力透支的原因，从警局回来之后，约翰就一直萎靡不振，连面对女仆们做的美味大餐都提不起兴致，之后更是早早沐浴更衣，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还十分罕见的进入了深度睡眠。

由于曾参加过危机四伏的“狩猎游戏”，约翰几乎很难只靠自己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他的睡眠质量极差，经常会被轻微的风吹草动所惊醒，甚至睡觉时的双眼都是半睁的状态。就算泽诺拉依靠超能力让其进入沉睡，往往在睡梦之中也会逐渐恢复到浅度睡眠的警惕状态。

在深度睡眠的状态下，约翰会做梦，但与那些或五光十色或天马行空的梦境相比，约翰的梦就显得枯燥且乏味，往往是过去的一段经历，或是曾经去过的某些地方，但这些往往不是值得留念的温馨经历或是充满怀念的回忆之地，因为这样的经历在约翰的记忆里并没有存在过。他往往会梦到危机四伏的可怕场景，以及与强敌搏斗的九死一生的记忆，这些残酷的过往会化作梦魇，让约翰在睡梦之中都难得安宁。

但今天，约翰的梦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不是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也不是惊险刺激的凶兽猎场，而是一片颇有些梦幻意味的宁静之地。

在梦中，他化身为一个纯白的小男孩，闪烁着幽幽的白光，身处一大片空无一物的漆黑之中，天上闪烁着波纹般的光纹，仿佛湖面水波的倒影，脚下是软绵绵的触感，像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又像是漂浮在空中，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周围连一丝风，一点声音都没有。

约翰很不喜欢这里，漆黑的环境意味着未知，松软的地面说明遇到危险时无法快跑，自身会发光则意味着暴露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天上闪烁的不是星光，脚下没有大地的实感，周围安静得仿佛死寂……他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不同于传统意义的地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但隐约之中，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丢了什么东西，是自己必须去找回的东西。

约翰漫无目的的在黑暗中跋涉，周围连可以作为参照物的物体都没有，他只好凭着自己的经验朝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周围是千篇一律的黑暗，约翰觉得自己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

他开始感到冷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环境开始一点又一点的侵蚀他，他觉得自己肩膀在发抖，牙齿在打架，脊背在颤抖，双脚越来越沉，他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坚持下去，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找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就在这时，约翰发现了变化：在前方遥远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那光很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给了约翰莫大的鼓舞，他拔腿朝那光芒追去，可跑出了数十米远，那光芒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人与光之间的距离仿佛并没有缩短。

更令约翰感到惊惧的是一直一成不变的漆黑环境此时竟然起了变化：无数没有面目的漆黑影子从地里冒出，他们有的缠住约翰的腿，有的抓住约翰的手，有的摁住约翰的头，想把他往地里拖，不让他去追寻那正体不明的光芒。

“放开我！”约翰拼命挣扎，奈何这具躯壳实在太过弱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拖入地下，而那仿佛触手可得的光芒，也一点一点变得遥不可及……

“！！！！”约翰从噩梦中惊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唔……”熟睡的泽诺拉自然被约翰的这一连串动静给吵醒了，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半欠起身，声音带着些许困意和沙哑，“怎么了，约翰？”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约翰喃喃自语道，不知是在安慰泽诺拉还是在说服自己。

“跟我说说？”泽诺拉用手肘撑起身子靠近约翰，拉过被单掩住自己的胸口，侧头凝视着约翰。

于是约翰向泽诺拉讲述了那个奇怪的梦，那漆黑无边的环境，还有那些诡异的影子，借着从窗外渗进来的些微月光，约翰隐约能看到泽诺拉脖颈和肩膀之上那一处处的吻痕，这让他莫名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觉得那梦是什么意思？”他最后迟疑道，“或者说，暗示了什么？”

“我不知道，约翰，我不是算命的。”泽诺拉将下巴搁在约翰的肩膀上，仰头看着约翰的脸，“但我想……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一直在殚精竭虑的想办法为搭档复仇，还要兼顾许多其他的事情，现在又多了一个要向你寻仇的黑帮，太多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做噩梦确实在所难免……”

“或许是吧，我有些怕了。”约翰低下头，在泽诺拉额头上轻轻一吻，“假如我是过去独身的状态，那么来再多寻仇的我也不害怕，可现在，我的身边有了你们，我害怕那些事物会伤害到你们……”

“别怕，约翰，我们都会陪伴你的。”泽诺拉用两条胳膊环住约翰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至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