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志伟和同学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汽车站,时间确实已经晚了。去往目的地的班车停止了售票,此时正在检票上车。队长刘明贤和同学们急得团团转,要知道,坐不上这趟班车就只好等到明天了,而调查工作却是不能拖延的,防疫站的老师昨天已经去打前站了。
志伟既着急又内疚,都怪自己耽误了大家出发的时间。这个于艳艳真能给我添麻烦。
志伟正抱怨着呢,一抬头发现于艳艳正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志伟赶紧迎上去,还没等他开口,于艳艳已经说话了:
“我猜想你们可能买不到车票,所以赶过来看看。怎么样?”
“哎呀,真叫你猜对了!”志伟忍了忍,终究没有说出责怪于艳艳的话,可是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不快。
于艳艳瞟了一眼陈志伟,不疾不徐地说:
“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问了一下目的地,她便转身向车场走去。
打听到开往志伟他们要去的地方那趟车,于艳艳把司机师傅拉到车的另一侧,这里志伟他们看不见。她从包里掏出两盒香烟递给师傅,好说歹说,师傅才答应让志伟他们上车。
志伟原地等着,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于艳艳有什么办法呢?一会儿的工夫,于艳艳一溜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陈志伟,你和同学们跟我来吧。我已经跟司机说好了,你们先上车,然后补票就行了。”
大家正在一筹莫展,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高兴得跳起来,一起向于艳艳道谢,提着东西挤上了汽车。
于艳艳一直站在车外等着发车,志伟临上车前问她:
“小于,这样行吗?”
“你放心吧,这个司机是我的亲戚。”于艳艳凑近志伟,悄声地说。她是怕被司机听到。
一片感激,一片温馨,齐齐涌上志伟的心头。若没有于艳艳的帮助,同学们这第一次下乡就将“出师不利”。
“小于,谢谢你。客车马上就开了,你回去吧。”志伟由衷地说。人家于艳艳主动为她自己的原因承担责任,大气呀。
于艳艳没有马上离开,直到客车驶出停车场,她还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汽车,窈窕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路上,同学们还在感谢于艳艳。对陈志伟捎带着打趣一番是免不了的。
“小于对你这么关心,说明什么?小陈同学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啊?”
“这个小于挺厉害呀,汽车站都有关系。”
“她厉害?能让美女主动帮忙,咱陈志伟才厉害呐。”
“这不明摆着吗?小于这是对志伟有意思啊!”
陈志伟一边笑骂同学们不正经,一边也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不是吗?就在半个多小时以前,他们还为了几个零钱而争执;甚至,因为于艳艳的固执,自己还发了火,把她的钱都给撕了。可是,人家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没有生气,没有骂他。后来又像没事似地问起自己的名字,临走的时候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刚才又特意来到车站,帮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她这样做,确实超出了一般的朋友之情,可是这难道就表明她对自己“有意思”?
不,当然不是。志伟哑然失笑。她这样做,也许只是为了弥补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志伟的时间,何况司机师傅是她的亲戚,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他们谁都不知道,人家于艳艳是用香烟和好话贿赂了司机,这可真的不简单哪。
“陈志伟,你想什么呢?”一旁的同学捣了他一拳。
“哦,没什么。”志伟收回心思,转头看向车窗外面。
道路两旁枝叶浓密的树木快速地掠过,远处的山坡上,粉的桃花,白的梨花,绿油油的麦苗,将田野装扮得绚烂多彩。一阵阵带着花香的微风,透过车窗拂过脸颊,顿时感到惬意而舒适。
虽然没有座位,同学们并不觉得劳累。欣赏着美丽的田园风光,呼吸着清新的乡野气息,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来到陌生的乡下,除了跟着先期到达的老师们开展地方病调查,并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乡下的生活单调而无聊。同学们没事会去爬爬山,晚上主要就是打扑克消磨时间。
陈志伟的心里时不时想起于艳艳,没有兴趣去玩。
他承认于艳艳有些认真甚至固执,但绝对不是斤斤计较。她的言行或许可以说成是她的独特个性吧?成熟、沉稳、有主见,又不失年轻女孩儿的活泼开朗。相对而言,自己倒有些小心眼了吧?
她执意要送几个零钱给陈志伟,只是因为让他帮忙已经够麻烦了,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破费?一个是顾客,一个是服务员,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吧?她让我把钱留下买早餐,应该也不是瞧不起自己吧?
再说,从以前的交往、那天晚上到防疫站致歉以及她今天的热情相助来看,于艳艳也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世俗女孩儿吧?不得不说,于艳艳参加工作早,有一定的社会阅历,不像他们这些一直呆在学校里的书呆子这么简单。这一点还真应该让自己感到佩服。
这样想来,志伟心中不禁开始内疚。换位思考一番,后悔自己今天中午对于艳艳的态度有些过分,有些不近人情。人家一个女孩子,不跟自己一般见识,不发火,不骂人,又不计前嫌帮助大家,这是她的心眼好,这份胸襟志伟自觉无法可比。这中间差了几个层次呢。
经过三天两夜的反复思考,志伟不仅对于艳艳消除了成见,反而对她充满了感激和崇拜。这种种复杂的心情令志伟萦萦于怀,恨不得当着于艳艳的面一吐为快。然而身在乡下,还要等好几天才能返回县城,纠结、压抑、胸怀难抒啊。于是,志伟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信,一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反思和道歉,二是对于艳艳的所作所为表示理解和感谢。如此这般,好一顿展示自己的“文采”,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页信笺。等不及从乡里的邮电所投寄,让第二天回防疫站送资料的同学转交给于艳艳。这样做过之后,心情舒畅了,工作有劲头了,也有兴致玩了。
为时一周的调查工作结束了。回到县城的当天晚上,同学们又到吉祥阁吃饭喝酒,算是对乡下几天艰苦生活的补偿。小芸以自己的名义给他们送了一扎啤酒,说是给大家接风洗尘,美得王大力直夸自己的“女朋友”懂事,有发展潜力。
正当同学们喝得兴起,忽然听见雅间外传来一阵吵闹声。王大力拉住进来上菜的小芸询问怎么回事,小芸轻描淡写地说:大厅里两帮客人,因为喝酒闹事呢。
“真扫兴。”王大力边起身边说:
“走,咱出去看看。”
“别呀,你们就别出去添乱了。”小芸有些担心地说:
“其中几个人好像是小混混,他们故意闹事,你可别招惹他们。”
“大力算了,听小刘的,不关咱的事,咱继续喝酒。”队长也不想惹什么乱子。
小芸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捂着胸口说:
“不好了,好像要打起来了,领班李姐都被骂了,吓死我了。”从她的声音里听得出紧张和害怕。
“啥?还敢骂李姐?反了天了!”王大力“腾”地站起来,由于气愤脸色涨得通红。
“就是,什么人这么张狂?”同学们纷纷站了起来。
领班李姐平时对大家都不错,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快去,快去……”王大力带头,同学们呼啦啦来到大厅。
原本客满的大厅里,此时只剩下两帮人对峙着。其他客人都跑到饭店外面,心惊胆战地观望着。
靠近墙角的位置,站着四个年轻人,其中两个女孩子躲在男孩子的身后,有一个脸上挂着眼泪,浑身发抖。
他们对面是六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一个个留着板寸,裸露的胳膊上刺着奇形怪状的纹身。其中一个嘴里叼着根牙签,正在骂骂咧咧:
“老子今天看上这个妞了,你们他妈的不识抬举,竟然敢骂老子流氓?”一边说一边往女孩儿的身边靠近,他旁边的几个混混也都跟着发出一阵阵淫笑。
“大哥,别他妈跟他们废话,把俩小姑娘带走,咱哥几个一起玩玩……”
“住口!”陈志伟大喝一声,同时身子往前跨出一步,对着那几个人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