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别的学校,亲爱的同学和朋友重新相聚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诉不尽的相思情。
久违的校园依然如故,而同学们却大都变得成熟或老练了。从单纯而又枯燥的学校生活进入到复杂的社会,虽然是只有十个月,却使大家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学到了许多在学校不可能学到的知识。除了把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实践中进行了检验,更使大家新奇和难忘的是所见所闻的社会现象。这一切几乎使同学们多年的学生气一扫而光,一个个俨然成了大人,似乎短短的数月已使大家成长了许多。不仅说话的语气变了,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你看他们,或背手而行,或叉腰而立,或者摇头晃脑,或者侃侃而谈,一副十足的大人样。
同学们的生活不再是宿舍——教室——食堂这三点一线,而是充分地将实习时学到的新的生活方式积极地利用起来。除了正常的上课、复习以备考试之外,谁还像过去那样一派书呆子气?只要有空,便三五成群,海阔天空地聊天,或者凑在一起打打扑克;也有的坐在校园的石凳上,弹着吉他,唱上一首感情深沉的抒情歌曲,抒发一下即将离校的感怀。
更为特殊的一大变化,就是有不少同学谈起了恋爱,或者原本隐秘的恋情浮出了水面;另外,还有许多的男同学学会了抽烟喝酒。好在已经接近毕业,学校的管理并不太严格。
经常地,三五好友相互约请,中午或晚上到一处僻静的小饭店,点几个菜,再要些当地产的鲜啤酒,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向其他人讲述自己在实习中的所见所闻。有的讲,在医院实习时一个学生到医院做流产手术,后来又服毒自杀了;有的讲,在防疫站时,有的食品卫生监督员,滥用职权,收取贿赂几千元,或者欺侮有求于己的女个体户,等等等等。或许在这些年轻同学的心中,认为只有抽烟喝酒,再掺和些怪诞荒唐的奇闻异事才算真正地长大了吧?
这些天来,只有志伟一直是忧郁而沉闷的。也时常有好朋友请他一起出去喝酒,特别是一起在东莱县实习的同学,只要有酒局都会招呼他,可是他均以不舒服为由而拒绝了。常常地,他一个人独自来到校园中的那片小竹林,久久地徘徊,久久地思索,直到他觉得心里空了累了。
看到别的同学一边玩乐,一边利用各种方式去拉关系走后门,千方百计想为自己求得一个好的分配去向,志伟的心中感到阵阵悲哀和难过。他心中自然清楚,现在的社会,谁不想到大城市去工作?而若想争取到一个理想的分配单位,有几个不靠门路?
当然,他心里更清楚一点,凭借他在校的良好表现和优异成绩,即使不走后门,不求人情,学校里也会根据择优分配的原则,将他分到一个理想的地方去的。只要他愿意,对领导提出或者留校,或者到较大的城市,或者回自己的家乡,他应该都会如愿以偿的。只是,一看到于艳艳那封沾满眼泪的信,一看到那个“两心相印”的贝雕,一想到自己和她的苦恋,他的心中就禁不住隐隐地疼痛。
假如真的像于艳艳所说,他分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那他可如何才好?难道真的做一次妥协,去和她建立一个没有爱情的家庭?八十年代了,社会在发展,人们都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自己为什么要以青春的年华,去迎接不可避免的悲剧的发生?
然而,志伟呀志伟,你究竟该怎么办?要想不再受于艳艳的纠缠,你就必须到一个她不能去而你又不能调动的地方,只有这样或许才行,你才能摆脱掉于艳艳的影子,才能找回自己向往的爱情自由。
年轻的陈志伟已经顾不上太多,他只有孤注一掷!
也就是这一近似残酷的想法,迫使志伟在经过了几个不眠之夜以后,作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在没有宣布分配去向之前向学校领导递交了一份申请书,主动申请去一个不能随便进又不能轻易出的地方,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唐岛。
那里,曾经是志伟心里的“仙境”;那里,曾经在志伟的心里多少次梦回萦绕。现在,因为于艳艳,“仙境”变成了退无可退的“绝境”。
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去年的十一,云峰山上,“去唐岛看看”凝成了他心里的一份执念;那么,现在,为了这份宿缘,也该去了吧?既然已经退无可退,那就求个绝处逢生!
几天以后,学校分配小组的领导将志伟叫去,与他进行了一次决定他的前途和命运的谈话。
“陈志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递交的那份申请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吗?”领导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
看到志伟决然而毫无表情的神色,领导又问:
“那么,你了解你所申请去的地方的具体情况吗?”
“不完全了解,不过稍微知道一些。”志伟实事求是地回答。
“那好,现在,我向你详细地介绍一下那里的情况,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考虑,然后再做出决定。”
领导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一边翻阅一边说道:
“你所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海岛县。它是我们全省,不,是我们全国至今唯一没有对外开放的地区。它不仅仅对国外封闭,即使是国内的人要想进入都必须经过检查,有相当一级的证明才可进入;而要到那里工作落户,更需要有省级政府的批准;反过来,要想从那里调到外地,也是十分不易的。这是因为,那里是一处军事要地,是咱们祖国首都的东大门。
“由它的县名——唐岛县,可以想象出来,它是由许多大大小小如珍珠般的岛屿组成的列岛,全县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个岛屿,而其中有常住居民的岛屿是十个,其余的全部是荒岛,只有少数部队在上面驻守。全县总人口五万多,分散居住在那些岛上,人口最多的有几千人,最少的则只有几十人。因为那里是军事要塞,所以驻军数量庞大,据说是一个军级建制。
“那里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唐岛与大陆、岛与岛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船只,因为与外界交通不便,物资来源严重匮乏。比如说,粮食、蔬菜、肉类等等基本生活所需,都是非常的紧张。特别是饮用水,又咸又苦又涩,俗称‘苦咸水’,实在难喝。这些年,虽然那里的渔业和水产养殖业有了较快的发展,群众的生活水平得到一定的改善,但是由于闭塞的原因,文化生活仍是十分地贫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