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少叩开神像底座,露出机阔模样的把手。
“来,打开看看。”
欧阳跟着孤行少的指引,低头一看,晶莹碎玉满盘,错落如星,一时只觉晃眼。
孤行少牵着欧阳的手,摸索到碎玉里。
欧阳只觉指尖淌过细碎的凉意,流水一般的触感包裹上来,屈伸之间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满盘晶莹却在双手搅弄间骤失华彩,馨香弥漫间,欧阳敏锐地察觉到指尖凉意透穿,带着惑人性命的森冷。
再一定睛,哪里还有满盘碎玉,分明只是一堆砾石。
欧阳拉着孤行少快速撤手,两人指尖却已是一团死气。
“你……”欧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震诧,手上却是没停,翻出银针刺破指腹,逼出指尖那点蜡黄。
孤行少似浑未察觉危险,反有些邀功似地道:“摸到了吗?”
欧阳却道:“摸到了,赶紧给自己解毒。”
孤行少道:“本座没解药。”
欧阳见孤行少不像作假,试探道:“你不会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吧?”
“致幻的香和剧毒的指尖砂。”孤行少道。
“……”这就离谱了,欧阳简直要气笑了,知道里面是剧毒,还进去摸一把机阔,这是什么心理?“你没有解药,敢把手伸进去,不要命了。”
“当时修这一处的时候,着实没想过能活下来,”孤行少拂开砾石,从下面搬动了机阔,在神龛“轰隆”移向墙后的当口,回身讨好似的将手摊开在欧阳面前,“不过现在倒是能捡回一条命来。”
欧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着我就能有解药了?便是我有解法,你这里有药材?亦或现在去取,还没走出你的地宫,你就毒发身亡了。”
孤行少牵着欧阳走向神龛后的密室:“不是说结契后就是‘死生契阔’吗,应该会有更简便的方法吧。”
欧阳简直要给他气笑了:“你知道的倒还……”
挺多……
话未完,下一刻,满眼的冶艳扑面而来,生生惊断了欧阳嘴里的话。
眼前密室地势开阔,剖在一整块崖壁上,三面石壁上饰着明珠无数,柔软的红菱纱顺着壁面挂落,赤焰一般的色彩柔和了刺目的珠光,使得整个室内骤多了几分份缠绵悱恻的意味。
正面的崖壁整个被凿空,暮色天光便从那一方倾斜进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将那一面封闭得很好,既能透光,却半丝凉意也透不进来。
身后的石门再“轰隆”声里复又合上,密室中乍然更亮了,欧阳这才发现,不仅是壁上嵌满了明珠,便是室顶也有明珠无数。
石门的闭合像是触到了什么机阔,厚重的帷幔撤开,便露出了后面掩映的一众明珠,以及一星细弱的赤芒。
欧阳,眯了眼,极力看上去,可惜珠光扎眼,仍是看不仔细。
孤行少便在此时撤了密室中用作遮掩的所有帷幔。
柔软的长绒地毯一直延伸到崖壁四角,当中一架屏风围着软塌,软塌后方便是得照天光的露台,露天梁额上书“承天台”,下起一座供桌,桌上以红绸盖了块牌位,牌位两边并置龙凤烛一对,晃晃烛火投射到桌后悬挂的画上。
囍
欧阳看得瞳孔一缩,再没有心思去揣摩室顶珠光里那一星赤芒。
孤行少见欧阳神色有变,当即抢身到欧阳面前,挡了她怔忡的视线,自己面上也少见得有些赧意:“建地宫的时候,没想到你尚在人间,所以……”
欧阳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细细消化了孤行少的话,将他未说出口的意味,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所以你原来想,死后,同寝。”
孤行少不言,这种事做起来,多少有点惊世骇俗,尽管他从不在意世人眼光,却不能不在意欧阳的看法。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被这样对待吧?
可他也是小心翼翼,好容易将人拐上船了,都当着蟒神起了最毒的誓,才敢将心底的秘密吐露给她。
也怪最近破事多,让他完全没想起承天台上还供着牌位这件事,真是失策了。
孤行少天人交战,想着若是欧阳太过反感,自己是该死皮赖脸一点还是横行霸道一点的时候。
欧阳却径直绕过他,走到了供桌前。
红绸落地,上好的紫檀牌位,上书:吾妻,欧阳氏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