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铺的几个人叼着烟,打着扑克牌,吵闹的声音灌入何远的耳膜,他麻木地翻身背向他们,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因为他的翻身毫无用处,男人们的粗犷的笑声不仅灌进了他的耳朵,还潜入了他的心脏,听了十分厌烦。
终于到了苍平,下车以后,何远觉得清明了许多,手伸进口袋想摸出手机给谷雨打个电话。手在口袋里搜寻了许久,他终于相信手机不见了,是被偷走了还是自己弄丢了都不重要,反正他不可能用手机联系谷雨了。
他先找到一个小宾馆歇了一夜,第二天坐上苍平开往瓦店的汽车。汽车的轰鸣声在耳边呼呼地响了许久,谷雨的电话没人接听,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生气。
何远问了许多人才找到这条隐蔽的巷子,镇上好像很少有外人过来,何远问路的每一个人都向何远的提问表现出惊诧的神情。这让何远觉得像是被人观赏的猴子,十分不自在。
敲响老人家门的时候,何远像是用光了这一路来积攒的勇气,他暗自嘲笑自己,准备回镜西。老人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他听着老人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便沉心静气听了许久。他越听越是好奇,老人留他住宿时也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何远住的是老人儿子的房间,房间里贴满他的奖状,何远猜想应该还有些贴不下的被老人放在什么地方了。
老人给何远整理好房间后,便烧火做饭,做饭用的锅搭在砖砌的灶台上,老人一边生火一边做饭。何远压下想刨根问底的欲望,坐在灶台前给老人添火烧柴。
老人说他儿子小时候不爱烧火,都是闺女进厨房忙活,那时候老伴身体还很好。
何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人闲聊,能聊的无非是些往事与近况。从聊天中何远知道父亲何途与叔叔何程之间关系并不融洽。两兄弟原先在一处作学徒,相依为命,此后二人一起打拼了许多年,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此时本该是二人飞黄腾达的好时机,但生意做的越来越好的同时,两个人的见解出现分歧,不得已,只能分道扬镳。之后,何途在经商上非常有头脑,而何程在这方面颇有欠缺,但凭着实诚稳重的人品和在古董上潜心孤诣的学习,生意上也还算顺风顺水。
饭后,何远躺在床上回想老人的话。如果陌生短信是真的,那么他的父母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去世了。父亲为什么要隐瞒他与自己的关系,为什么一家人里没人提起这个受人敬仰的“叔叔”和“婶婶”呢?
他想了许久依旧想不清楚。
屋外的风更大了,穿过巷子发出呼呼的响声,树叶在秋风里使劲地晃动,何远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没有听出异常来,大概是听错了,刮风下雨的日子里总会有这些错觉的。
老人吃完饭便照顾起卧病在床的老伴,收拾完就早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