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那丫头又堵着口气没好好吃饭吧？”

严歧神色微动，朝母亲行了一礼，拎着食盒出了凝晖堂，步伐愈渐轻快从容。

朝晖苑后院的荷花池畔，孟乔坐在角亭里，手里拿着枝秃得只剩嫩黄莲蓬头的荷叶杆儿，脚边散着一地花瓣和荷花蕊。

香菱一张小脸都气鼓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小姐主意如此之大的要给姑爷纳妾，她这个贴身大丫鬟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闻见。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孋姑娘对姑爷什么心思您不知道吗？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就差钉在姑爷身上了。”

“是啊，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然早撮合他们了。”孟乔轻声叹息。

她语气冷淡，辨不出喜忧，心下却是惊涛骇浪，孟乔都震惊于自己方才的果决。

现下细细想来，严歧定然也早就知晓自己还被那么好一女子惦记着，如此，当年孋姐姐作为生辰礼送她的那张古琴，严歧死活要退还回去便也说得通了。

“雁栖”，这琴名听在少不更事的孟乔耳中如同天籁。

也就她蠢，自己不学无术，莫说是弹琴，手指往哪儿摆都不知道，冰雪聪明的孋姐姐居然以琴相赠。

谁人不知严老将军的嫡长孙，人虽清寂孤傲，琴技却是一流，师承先生孟义。

儿时三人相处的别扭画面，一幕幕自脑海闪过，孟乔自问待她不薄，也多次与她聊起过不愿与严歧成婚的想法，可林孋百般试探又百般掩饰，绝口不提自己的小心思。

孟乔想，若那时林孋坦诚相告，她便是跪求严祖父和父亲，也定要成全了他们。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香菱急得摇了摇发呆的人，还是不赞同她的决定，她就没见过有人把狐狸精往屋里引的。

“你可知严歧的母亲杨夫人？”

香菱眨了眨眼睛，不知小姐此问何意。

“杨夫人身份尊贵，乃皇室旁支，先帝亲封御赐的姻亲，你且看严歧的父亲，通房侍婢姑且不计，就他那三个妾室，可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也没指望香菱应她，顿了顿接着道。

“严歧已然是将军，以他的志向又岂止是将军，他的后院里不可能只我一人，而我，生来就不是个会争风吃醋、讨巧卖乖的主儿，杨夫人那般尊荣，都免不得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何况我如今不过一个二嫁妇……”

“小姐，别说了，您别这么说，怪奴婢，是奴婢没保护好您。”香菱跪在孟乔脚边，抱着她的双腿哭得涕泪横流。

孟乔将她拉起来揽在肩头，替她拭泪。

“你又有什么错？我一直觉着严歧才是残暴专横的象征，张宥则清风霁月温文尔雅，父亲曾夸赞他是最像自己的学生，我对他的信任也远超严歧，可这样一个人，偏偏以最残忍的方式欺我伤我，错在孟家欠他的，错在我目不识人，与你们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