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二章 把酒论前程(1 / 2)阴谋天下秦二世首页

郦食其一瞪眼:“你不会下值之后带回家饮?”

那人闻听后露出了笑意:“那就却之不恭了。”

郦食其哼了一声,拉起叔孙通:“走,老朽去和你先饮十坛酒再说。”

两人走出里巷不远就看到一个小酒肆,郦食其就想进去。叔孙通在肆外向内瞧了瞧:“食其兄,通欲与兄竟夜畅饮,还是找一个能说话的安静场所。”

看郦食其似乎有点为难,就知道他本欲请客而囊中羞涩,又说:“通尚有小钱,兄无须拘泥。”

郦食其本就是一个豪放的人,听叔孙通这么说也就不再多想,离开这个小肆又向前走了百多步的距离,来到了一个相对豪华一些的酒肆,两人要了一个偏僻的阁子坐下。

叔孙通让两名甲卫占住了前面的阁子,开门饮酒,盯住门户,以防有闲人前来搅扰。

店内侍者前来询问菜食和酒牌,叔孙通直接让他拿最好的肉食和最好的酒,并吩咐给外面阁子里的“家仆”上同样的品类,并且告诉侍者,没有外面家仆召唤,不可前来。

侍者点头退下,很快就端来了狗肉鼎、羊肉煲和几样菜蔬,以及一坛酒。

郦食其瞪了瞪眼:“一坛如何够饮?先拿五坛来。”侍者又赶紧去再拿了几坛。

要是单看郦食其,侍者可是不敢随便他要什么给什么的,大家都认识,都知道这位“酒徒”实际上境遇不好。但另一个人士子装扮又衣着整齐,外面还有两名家仆,所以酒家就比较放心了。

叔孙通拍开了酒坛泥封,用酒勺舀出酒给郦食其注满。郦食其也不客套,端起碗来先饮了一口品了品,接着一仰脖全都倒进了口中,长出了一口气:“好酒!”

叔孙通给郦食其续满,也给自己满了一碗酒,尝了尝,和郦食其的那种劣酒比起来,确实是天上地下了,但要跟咸阳城里比……

他饮了半碗,郦食其已经又干了,于是他再次给郦食其续满:“食其兄,商在做什么,为何不叫来一起饮酒?”

“那个竖子,整日里都与一帮城狐社鼠混在一起,不是街面上晃荡,就是在城外打熬力气较量武技。”

郦食其举起碗又喝干了,然后抢过酒勺,自己给自己盛上酒。三碗下去,酒虫被稍稍压制了,就拿起案上小刀在自己的鼎中叉出一块狗肉切开,放到嘴里嚼着,叔孙通则在羊肉煲里叉出一块肉来吃。

郦食其咽下狗肉,抬手抹了抹嘴边乱糟糟的胡须:“商好武事,与闲民往来较多,其中似也有一些豪侠之士。如果山东生乱,估计他拉出数千人来反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端碗饮酒,“只不过,我等兄弟虽可称一文一武,自己扯旗为王怕是不能。几千人,自保想想都有问题。也就是观望反秦者中,何人势大,可为明主,然后趋往投效。”

叔孙通看着郦食其:“兄也可算策士一脉,以兄的见地,山东各地皆反,大秦可亡乎?”

郦食其闻言微微一凛,把酒碗举到唇边停了停,然后大大的喝了一口:“某说刚才问你多次此番出咸阳是贬是逃,你都没有接口。某观此意,叔孙莫非为秦廷做说客而来?”

叔孙通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且不论通是否为谁人游说,就时事而论,兄以为秦可亡乎?”

说完,又叉出一块羊肉切着吃起来。

郦食其放下酒碗意欲举刀向肉鼎,但小刀却在半空停下了,少顷才落入羊肉煲中叉起一块肉:“难。老秦雄师非六国军可匹敌,当年举五国合纵之力尚未能灭秦,如今兵甲不备,揭竿而起,何以抵虎狼之秦。”

他摇摇头,也不切肉了,把羊肉塞进嘴里直接咬下一块。

叔孙通咽下口中之肉,喝了一口酒:“兵甲,各郡都有储备。打破郡治即可获取。如有强势者取得荥阳,敖仓之中粮秣兵甲皆备,又是何难事?”

郦食其大摇其头:“兵甲只是一事,士卒训练,战事经验,目下的山东均乏。更为关键的,大秦雄关挡道,就算山东皆脱离秦所控,面对函谷关、武关等雄关,如何破?大秦只要守住关隘,随山东闹腾,关中波澜不惊。除非,秦帝不肯冒丢失祖宗天下的恶名,强自挥军出关,那时倒有可能把秦军拖入泥沼。”

端碗灌酒,长出一口气:“眼下,秦北边二十余万边军,百越亦占数十万军士,关中老秦,现下能战之兵不足十万。这十万兵要是在山东全叛的情况下强行平乱,就有腹背受敌之危。百越军过于遥远,能速调出关的只有北边军。若真调北军平乱,关中又有北胡的隐患。”

他突然打住话头,细细端详起叔孙通来:“某现在也迷惑了,你到底想来游说老朽为谁效力?”

叔孙通再次笑而不答:“以兄的分析判断,大秦如处置得当,至少有自保之力喽。”

郦食其狠狠地瞪着叔孙通:“此必然。如老秦不理胡患,以北边军出关平乱,山东叛者压力将骤增,毕竟北边军是大秦精锐,又富战阵经验,只是二十余万兵力不足彻底平乱,需防四面围攻。或不动边军,就以关中可集的十万军严守关隘,山东就是乱做一锅粥糜,秦人仍可高居关中,看天下纷攘。”

叔孙通双手举碗:“食其兄看的透彻,通敬兄。”

郦食其摆摆手:“且慢。某说的这种情况,前提是秦廷处置得当,上下一心。现在的秦帝,都传昏庸且不通政事兵事,耽于享乐。若始皇帝在,天下何人敢叛?二世皇帝则并无始皇帝的气概和手段。所以,山东若乱,天下如何尚无定数。”

叔孙通笑道:“若兄得附强者,那位主公又愿听从兄策,秦帝昏庸而使关中离心,兄有何策破秦?”

郦食其大手在自己鬓边呲楞的头发上抹了抹,有些自得的说:“若秦军不出关,某实无速胜良策,唯多遣细作入关中,散布谣言,离间君臣,以待时机。若秦军出关平叛,山东各路起事者可相互联合,耗其锐气,择机合围击溃之,只需歼其将半,秦军败绩即会使关中惶惶,上下失心,秦廷君臣失措。以秦帝昏庸,必依秦律惩败军将领,自毁栋梁,则秦军无首,再无可虑。此时即可合山东诸军之力,或从代地沿河东向关中,或由武关道进击,或两路并举。某若可附其一路,当凭某之口舌,说当道守将献关,以建功业。”

叔孙通拱手:“兄确为大才也。那么,若易地而处,兄可为秦又做何对策?”

郦食其闻听一愣,但很快脸上就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尔欲为老秦谋乎?”

叔孙通也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何言为何者谋?把酒论策,各抒胸中所见耳。”

郦食其没说话,先把碗中剩酒饮尽,抓起酒坛将坛中余酒分到两个酒碗内,空坛放到一边,又伸手拽过来一坛,打开封口,以酒勺为两碗填满,然后叉起刚刚咬残的羊肉块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叔孙通也不催促,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端着酒碗慢慢啜饮。

郦食其把口中肉食咽下,端起碗饮了一口,这才开口:“既然是各抒己见,老朽愿听叔孙如何为老秦谋。”

说罢,老头坏坏的笑了起来。

叔孙通斜楞着眼睛白了他一眼:“吾又非策士,哪儿有尔等这般九曲心肠。话又说回来,若谁让某为策士,则败亡不远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