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得煤箱烧水产生的蒸汽通过管道,古老得蒸汽机车也随之终于响起声音来,先是雄浑的汽笛声伴随尖锐的哨子声,然后被连杆带到车轮得“吱咔”声盖过,最后连车轮声也平缓下来,完成了‘低高高低’经典交响曲的最后一节。
火车终于启动了
蒂娜是怎么知道具体时间的呢?亚历克斯抬起头来,看着右边凸起的假墙柱。但刻有罗马数字的挂壁吊钟对习惯了数字钟的亚历克斯来言过于复杂了,特别是它的分针还是五进制。
吊钟没有因火车开始运作就停下记时,勤劳的秒针依然在不辞辛苦地转动,亚历克斯觉得时针是世界上最懒得了,即使分针绕了一整圈,它也仅是被驱逐似得动一动身子,到下一个刻度上休息去了。
亚历克斯原本怀着对未来的惶恐,但是见到两位刚交识的朋友之后,惶恐被期待所吞噬,亚历克斯迫不及待得想离魔法更近一点,这仿佛也是一种魔力——你离魔法越近,你就越脱离不了魔法。
多希望你能勤快一点啊
亚历克斯想着,看了一眼梅林,将视线从吊钟移开,望向依然紧闭在外的百叶窗,它把阳光拦在车外,让两边大片的长方体玻璃在这列火车上拥有的唯一工作机会也失去了。
“魔法产生的光不会被玻璃反射,是吧”
不愧是以高精神力突破世代限制进入特拉多迪欧的天才么...真是令人惊艳的动察力啊。父亲会喜欢他的。
“当然,追根溯源,终究只是将魔力用精神力想像成光,也就仅有‘照明’这一个作用了,不过,一些高级的世代宅邸和私人交通工具,会把光所有的特性都通过精神力以魔力的方式具现。但这个方法消耗的精神力是惊人的,更不用说将每一缕由魔力产生的光都增加自然光所有的特性所需要的魔力....与其说是为了照明,倒不如说是给进入宅邸的客人展示家系惊人的底蕴和强大的能力。”
蒂娜说完,瞄向相比积极的亚历克斯,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诺艾尔,轻叹了口气。
“大学校可是有很多大人物的地方,我听说甚至有三位君王[Archiduc]的子裔也在这列火车上,今年会和我们一起在魔道同行”
诺艾尔胀红了脸,这次比听到亚历克斯是新世代时要红得多,有了正常小孩应该有的油光,亚历克斯觉得这都算上一个小奇迹了。
“是...是的,父亲和我聊过这些...我不想让他失望,这次无论对我来言有多困难,都要成功...”
雷斯利家族衰退到这个地步了么...
“诺艾尔,你不必在乎...”
“不!这是先祖的最后一笔遗产,是我们雷斯利家族,不,是整个家系都必须保持下去的,无论对本家还是旁系,我们丢失自主学位的权力都是不可接受的灭顶之灾!”
亚历克斯看着诺艾尔从羞涩到歇斯底里的转变,这个过程甚至连几秒钟都没有,不甘和悔恨同时在这个年仅16岁的男孩上显现。
但随后,也许是对自己冒然失礼的羞愧,诺艾马又低下头去,只是眼晴因为泪水而终于明亮了。
“原来如此,明白了,我为刚才的不愉快向雷斯利家系道歉”
“没事的,是我失态了...我...”
蒂娜将食指靠近嘴边,“嘘”,她又轻笑一声。
‘她肯定是个好老师’,诺艾尔平静了下来,抬头擦干泪水,眼睛恢复成亚历克斯如蒂娜熟悉的黯淡无光状态。
亚历克斯向蒂娜打了个眼神,意思很简单,‘我要听故事’。
对于朋友,蒂娜一向乐于满足。但也要另一朋友同意,诺艾尔点了点头,蒂娜心下了然,伸手做出拉窗帘的动作。
亚历克斯猜这是私聊性质的魔法,诺艾尔的情绪也确实不好参与进来。
“不用回避的,我从小就听父亲对家系的抱怨长大,不会这么脆弱”
惊叹于诺艾尔的敏感,蒂娜也不再坚持。只是将那只大理石手臂重新召唤出来,这次托盘中的东西换成了三个精美的甜品,以及外加一个刻有深绿藤蔓的淡白色小瓷壶,蒂娜从中挑了一个最小的布丁,亚历克斯当仁不让得将美味量大的磅蛋糕收入囊中,诺艾尔扭扭捏捏了半天,将托盘中唯一剩下的布朗尼端到身前,用叉子小口品尝着。
“除去大学院和学院颁发的学位,很多受到广泛承认的家系也有给自己家族中的子裔颁发学位的权利,他们会自动获得在基诺提塔任职的权力。这是开创属于家系的学院这个流程中必须拥有的第一步。”
蒂娜从瓷壶中倒出晶莹剔透的糖浆,往布丁上涂抹着,品味这适当甜度到来的美好。
“有的家系是经过漫长的运营来获得基诺提塔的承认,从而获得证书,古老到超越人们想像的家系则是被基诺提塔邀请。”
“这些家系的最优秀的成员依附于基诺提塔,任职各个大学院和学院的助手、讲师乃至于教授。”
“我的家系在第一代就已经成功晋升为基诺提塔的索佛斯[SOFOS]大学院的助手。在当时风光无量”
诺艾尔接过了蒂娜的话,开始讲述自己家系的历史。
“第一代雷斯利是两百年前的约翰尼·阿尔特加·雷斯利,在13岁觉醒了天赋后,进入索佛斯大学院,在第二年就获得炼金术的学士学位,声名鹊起。”
下面的话诺艾尔无伦怎么努力也开不了口了,只能让蒂娜转为代述,这个家族最初的屈辱让每一代雷斯利都蒙受巨大的损失,乃至于沦落至此悲凉的境地。
“可惜其人虽有才干,但不善处理人际关系,在炼金一路上得罪名家众多,出身表世界的他对魔法家系对炼金术的垄断地位不断发起挑战,但这不是长远之计。”
“在约翰尼19岁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学院收容他,让他深造。不得已,约翰尼只能独自离开基诺基提塔,带着刚结识不久的妻子前往美洲探索,期望能够精修炼金术。”
“后来呢?他成功了吗?”一个和他有相同出身的人,亚历克斯已经对这个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产生好奇了。
“在美洲,他化名霍普金斯,一直长居波士顿。帮助处于荒芜的美国神秘侧人士,那里大多数都是和他出身一样又没有得到系统教育的野法师。”
“‘帮助亦是复习’,我记得你那位先祖是这么讲的吧。”
“是....‘帮助亦是复习,复习亦是精炼,精炼通往成功’,这是我们的家训。可惜在我们遇到困难之时,却无一人相助”
亚历克斯可以感受到诺艾尔后半句话那溢出的不满和切实得难堪。
“对不起,失态了。”
深吸一大口气,男孩把剧烈跳动的心重新收回到胸腔里。
“家父忙于要事,一直未知雷斯利如此隐匿之事,我会告知家父,让他代表阿哈德家系给予你们帮助。”
蒂娜继续讲述着这两百年前的故事
“约翰尼在一位友人的资助下,开创了美国第七所炼金工厂,这让他成为美国炼金学会的第七位成员。”
“然而好景不长,两百年前的世界无论是表面还是神秘侧都不比如今来着平和稳定。”
停顿了会,蒂娜看着可以说对魔法和神秘侧世界一无所知的亚历克斯,下面的内容对于一位普通从表世界刚入门的正常人来说是不可知物,容易让有关联的禁忌物品找上门来。
不过嘛,就当是测试可爱的大猩猩精神力有多高了,如果真找上门来,这种算不得离隐秘有多近的禁忌也不会太棘手,还可以给大猩猩惊吓,一想到亚历克斯哭爹喊娘的样子,蒂娜就感到无比的愉悦。
“一位来自尤卡坦[Yu]的克里奥尔人在约翰尼开办炼金工厂的第五个年头找上门来,邀请约翰尼一同探索玛雅潘[Màayapáan]。”
“我是一位野祭司,在基督千年又七个百年的又二十四年,来自祭司家庭的母亲与身为半岛移民农夫的父亲野合从而诞生与世间。他这么介绍着自己,约翰尼在那天的日记中称呼他为萨哈贡[Sahagun]。”
“因为在出生后就被遗弃,一直都是好心的本地耶稣会修士们收养他,虽然修士们也多少了解些魔法,但基本上全是一代的本地修会根本没法和传承数代的家族传承相比,这种环境对于一位有魔法潜力的祭司之子来说自然也算不上好。特别是会严重缺少了对精神力的锻炼。”
“于是,空有魔力但是没有足够精神力将魔力具现为魔法使用的萨哈贡就找到了以强大精神力和炼金术为强项而在美洲神秘侧素有名望但魔力一般的约翰尼,在波士顿碰面后,二人短暂见面就约定平分探索所得。第二日就整装完毕上路了。”
拍拍手,把手上沾着的蛋糕屑抖落到车箱名贵的油封木板上,忽视蒂娜略有不满的眼神,将嘴巴沾到的巧克力用手一擦,亚历克斯打断了蒂娜的故事会。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虽说你的父亲和他们家系是为好友,但是这也太丰富了,在得知好友的历史时会将其转告好友的子女吗?这种一般是父亲将死前才会告诉子女来继承友谊的吧”
这是诺艾尔在故事会中告诉亚历克斯的,神秘侧家系维持互相间的友谊一般来讲只会在家主之间,毕竟家主所能拥有的魔法刻印是最多的,子女在继承父亲的魔法刻印时也会一并继承父亲的人际关系。
“你应该注意到我讲的并不详细....”蒂娜皱着眉头,犹豫一番后才继续张口。
“我对这位萨合贡知之甚少,刚才就是我对他所知的全部,也没有切实看过约翰尼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