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一声惊呼,直直坠下深渊。他脑中空白,手脚乱舞,耳中风声呼呼作响,心中暗道“死定了”。便即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只等着坠到平地一死了之。
玉面少年见状,脸上浮现愕然神情。片刻,似是恍然大悟,弯弯嘴角。这抹笑意,既不似幸灾乐祸,也不似高兴愉悦,倒像是目睹了什么未曾见过的滑稽场面。他不慌不忙,振臂一挥,抛出一道仙障。旋即轻提衣袂缓驭仙气,一个移形换影风驰电掣,冲至炎凌身下。
但见锦袖轻挥,金袍猎舞,衣袖兜风甩出,稳稳地将炎凌接了过来。玉面少年单膝提起,做金鸡独立状,锦袍四片下摆被疾风冲起。待挥手掷下仙障,又是一个风驰电掣,俯冲至平地,落地轻盈敏捷,没有半点声音。
此时,炎凌已被下坠劲风拍的七荤八素,落地良久也不待动静,直直望着玉面少年洁净的脖颈和挺削的下巴。直到少年用一对金瞳看向自己,方才晃过神来。少年双手一松,将炎凌“咕咚”一声,扔在地上。
炎凌吃痛,“啊呀”一声。今醒来伊始,三番两次被这少年丢来掷去,跌的骨酸肉痛。又加上家遭横事,实在恼火。当即想也不想匍匐向前,双手抱住少年一条腿,发恨一声,便要下嘴去咬。少年皱眉,隔空挥挥袍袖,竟将他拍出去好几仗远。
“七尺男儿,行如狗类,好不羞耻。”说罢,挥袖轻掸衣袍,将看不见的尘土拂了去。
炎凌仰面朝天,恼恨交加,双拳捶地,咬牙怒道:“炎凌无能!任人宰割!死了也罢!何必救我!”
少年并不答话,负手向前,行至炎凌近前,停步立住,垂首看他。炎凌紧闭双目,不与他对视,胸中呼呼喘着怒气。心下又是万念俱灰,脸上神情,俨然破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锦衣少年看炎凌神情,愈发觉得有趣,唇角随之现出一抹僵冷笑意。似是许久未笑,这一笑形如戴了面具,但不多时面具便融化了,笑意自然轻柔,如湛蓝湖泊起了迤逦涟漪。
“起来罢。”声音清冷柔和,半是叹息半是无奈。
炎凌睁开双眼,见那人依旧俯视自己,当即躲开那双金色眼瞳,不与之对视。兀自思忖这人到底是友是敌,理了许久,也理不出头绪。宿安城所发生的一切,怎么生拉硬拽,也没办法跟此时此地此人扯上半点干系。
他见少年一改冷峻神色,面目温和,如蒙大赦,便支撑着自己爬起身来。“炎凌啊炎凌”,他兀自感叹,“万万想不到你竟是一个胆小鼠辈,被人欺侮,也实属活该!”
不待站稳身形,他低头看了眼脚底,登时只觉天旋地转,腿脚发软,跌坐下去。
原来脚下所立之地,竟是半悬空一层透明薄障。透过薄障,万丈深渊依旧深不见底。举目端详,头顶两侧是悬崖绝壁直通天际,绝壁上隐隐现出亭台楼阁悬空矗立。
心下惊惶,方才的必死之心遁去无踪。
四下观望片刻,炎凌试探着摸摸脚下薄障,如透明冰块,冰凉坚硬。又伸出一只脚猛跺几下,方才撑起身子,站立起来。腿脚依然瘫软无力,摇摇晃晃。
“这……这……这是哪里?”炎凌结巴道。
“碧云天。”少年答话。
“碧云天?”炎凌默念这三个字,闻所未闻。宿安城周边多崇山峻岭,群山之首当属万窟山。但那万窟山与这碧云天相比,也不过区区弹丸。想必此处与宿安相去甚远,否则如此崇高巍峨之山一定闻名遐迩。我缘何到得此处?
想到此处,炎凌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