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知道迫害我主人的凶手那又如何?没有神医主人还是醒不过来。”
“世上没有哪个神医能救活一个死人,但你可以让造成这一后果的人成为死人,”严挺笑道,手中原本华丽的长剑此时已变回原本古朴的模样,他把剑递给陈白,继续道:“你战胜了这把剑的主人,就理应拥有这把剑,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用这把剑抹断自己的喉咙,趁早解脱,或是将你‘主人’生前遭受的痛苦施加在那位凶手身上,你自己决定。”
陈白想都没想接过剑,突然反手向严挺刺去,而严挺早已料到这一举动,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夹住剑刃,脸上笑容更甚:“这就对了,你已有不能死的理由,这趟幽州的事做完,我会随你去北云做个了断,到那时你再与我挥剑也不迟。”
车厢外的胡屠子静静听着二人对话,乐的嘴角都要勾到眉眼,忍不住回头对陈白戏谑:“我看你小子是饿的狠了脑子都不灵光,严挺又不是你的仇人,干嘛非要冲他撒泼哩?”
陈白僵硬的扭过头,一口将嘴里的饼吐到胡屠子身上,胡屠子一愣,勃然大怒,抽出屁股底下的金环刀,却见陈白脸色由浅白急转成暗红,又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忍不住转怒为乐:“你小子怎么看见我就发神经?难道你也吃过……”
“住口!”
严挺立马制止胡屠子继续说下去,他大概也意识到陈白反常的理由,从北云宜州徒步走到沧南,其中艰辛与磨难不是常人能体会的,这也是他对这个少年感兴趣的原因。
胡屠子饱含深意看了严挺一眼,嗤笑一声也就没再说话,悠闲的哼起小曲,他似乎在故意浪费时间,这趟幽州行进的很缓慢,直到日落月显还没有靠近城关。
胡屠子拎着金环刀去附近的农庄讨食去了,严挺也跳下马车,拾来些干菜断木生火,陈白仍披着那件厚熊皮袄,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车厢,对着周围幽暗竹林发愣。
严挺见他一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对他调笑:“你是不是在担心胡屠子会弄人肉来?我也不喜欢吃那种东西,已经警告过他了。”
陈白轻轻摇头,来到严挺身旁坐下,火焰映的他脸色红润,额头也已渗出豆大的热汗,严挺见状再一次提醒他:“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越往前走就会越感到炙热,太多需要舍弃掉的东西继续留恋反而会深受其害。”
“我只是需要遮掩身体的东西。”
“只是这样么?”
严挺不以为然,笑道:“这里又没有女人惦记你的身子,你何必要遮掩自己,我不逼你,等进了幽州城我会找个裁缝铺给你置办件袍子。”
凉风吹动竹林发出‘簌簌’声响,残月高悬,星光在夜空显的尤为梦幻朦胧,胡屠子肩扛一头比自己体型大数倍的老黄牛回来,黄牛在他身上疯狂挣扎,胡屠子身形却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脚步都格外活泼轻盈。
他们这种人是从来没有过银子的,他们‘买’东西也不需要银子。
宰牛割肉,胡屠子随身带着一口小锅,取水炖肉洒上佐料,一锅简单的牛肉汤算是做好了,他的确是个好厨子,奇异的香味充斥鼻间,陈白没什么胃口却也不自觉咽下口水。
“胡屠子的肉汤不是谁都有资格喝的,上一位喝到的人是……,”严挺掏出三个小碗给陈白舀了一碗,偏头认真回想,他一时也记不起名字来:“总之喝下这碗汤,你便是我的同类了。”
陈白接过,没有立即喝,而是问道:“你的同类,是什么?”
严挺露出邪魅的笑容,不紧不慢给自己舀了一碗,道:“你可以理解为以杀人为乐的人,对我而言,世上没有比杀死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更令人愉悦的事了,对胡屠子而言,杀人与杀鸡没什么区别,只是不好处理尸体的事。”
陈白听罢,刚端在嘴边的碗又放了下去,头一次对严挺露出厌恶的嗤笑:“你这种人已不配称作人,而是鬼,恶鬼。”
“嗯!你说的没错!”严挺汤还没咽下去就重重点头,对这句话很是认同:“岂止是恶鬼,我们简直是畜生,禽兽不如的杂种,江湖中最臭名昭著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可你怎知道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美名广扬天下的正人君子,暗地里是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