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地铁站台等候地铁。
他支起行李箱,借着候车玻璃整理了下领口。
路过的乘务员友好提醒他这边地铁的最终站,接下来地铁会回站,对面才是……
话还没说完,乘务员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起自己刚刚要干什么来着,片刻后乘务员挠了挠头,慢慢渡步离开。
男人侧目看着乘务员走远,才继续整理领口,他看了一玻璃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头发很久没剪了,也没空打理,乱糟糟的,似乎还有些营养不良导致的枯黄,顺手捋了捋头发,发现有白头发了。眼袋隐约有些黑眼圈,眼睛显得无神。恍惚间,他甚至没能一下子认出那人就是自己。满脸胡茬,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嘀咕着怎么长那么快。
地铁灯越发清晰,男人也停止了整理,退后两步到黄线外等候地铁进站。
地铁走出了零星几个人,女乘务员叫唤着地铁到了终点站,下车了下车了之类的话,一边在车厢里检查还有没有乘客逗留,确认再三,她走出车门用对讲机报告已经没乘客了。
就这片刻功夫,男人拉动行李箱走了进去,把行李箱放到了座位旁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列车警示灯响起,最后关头,门外的女乘务员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车厢内,恰好,她对上男人的眼睛,双方一愣,随即男人点头示意。
女乘务员按下对讲机还想说什么,可车门即将关闭,她不得已只能闪身进入其中。
……车门关闭。
啊。你进来做什么?男人有些诧异。
女乘务刚为自己的冒失松一口气,听到男人是这样的语气,不由抬头就给了男人一个白眼,偷偷深呼吸了一下,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先生,我还想问您进来干嘛呢?这趟地铁是回站的,不能载人。
说话间地铁已经启动,窗外的事物开始倒退。
男人闻言闭上了嘴,视线从女乘务员身上离开小幅度的观察周围,没有辩解。
女乘务员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看男人没有反驳便也不再计较,起身观察地铁内部,拿起对讲机尝试呼叫地铁控制中心。
地铁进入了地铁隧道,回站的隧道中没有广告,只有稀稀疏疏的应急灯,场景单调而缺乏生气。
男人看着这一切,窗外应急灯飞逝,地铁像是加速到了一个超乎想象的地步。
喂喂喂?女乘务员的呼叫看起来并不顺利,随后微表情可以看出,她的耳机炸音了,忙摸索着腰间的通信器,拔下了耳机接口。她有些困惑,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又镇静下来。
她的专业素养不允许她在乘客面前表现出状态不受自己控制的模样。
男人看着她拔下了通信器的耳机接口。沉默中,男人开口打破沉默:这里是没信号的,你应该知道,这种地方信号没法通过。
女乘务员瞥眼看了男人一眼没有接话,狐疑着只是摘下耳机。
男人对于违反交通规则面不改色:似乎地铁没有回站呢。
女乘务员无法在他身上获取更多信息,便把视线停留在了他随身的小行李箱上边。
小行李箱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停着,女乘务员再努力看,也只是看到一层像是能扭曲了光线的保护层。
男人出言打断她凝聚的注意力,指了指车尾方向向她说,都到这里了,你能看到那个吧。
女乘务员并没有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着男人,只不过男人脸上仍没给到她任何想要的答案,无奈只能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车尾方向仅有空荡荡的一面墙壁。
女乘务员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注意力高度凝聚,心神的一双眼睛在她脑海中缓缓睁开,待乘务员的双眼和那双眼睛重叠,她才缓缓睁开双眼。此刻,她瞳孔中已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男人看着她瞳孔泛起白光才慢悠悠看向车尾,眨眼间,他瞳孔中一道蓝色的光芒一闪又褪下。
两人似乎用了什么破解障眼法的方式,车尾那面墙开始掉落风化。随着风化掉落,原本应是车厢最后的那头,凭空又多了一节车厢,车厢内还有四个人。
扎着小辫子闭目养神的法师,别着一杆长枪的男生站着和坐在地面整理枪械的男生搭话,短发的女散打家给自己的手臂缠上绷带。四人都是现代装扮,但身上各种武器显然不是现代的。
法师权杖上的浮雕咒文仿佛来自于异世界,枪兵长枪上精钢的锋芒也已经超脱于如今世界的工业体系,枪械师的枪械涂装不断重复强调这东西不是用来对付人类的,女散打身上护铠的抓痕,至少不像是某种野兽造成的。
四人一副备战模样。
法师感觉到了有人视线扫过了自己,睁开了眼,冲男人和女乘务员点了点头。
男人也点头示意。
女乘务员则是觉得有些尴尬,但也松了一口气,坐在了男人对面,似乎一切都已经能说通了,她开口询问。
你也是魔术师?但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改口道:不,我意思是你们认识?
男人耸耸肩摇头:不认识,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见面,但……
男人没留情面,把话说穿了:我的周围设下了对一般人的【认知妨碍】,只是你太笨,没注意到还追上来,让我得证明一下。
女乘务员眉头抽动了一下,却无法反驳,只能阐述自己的规矩认知:魔术师去特别通道啦,你这样偷偷乘坐会给我们增加很多工作量的。
没等男人回复。
您是南部联合的人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说这话的是那个长枪的男生,他主动过来搭话后很自然的坐到乘务员旁边,看向女乘务员给了男人想给的回复:北部联合整个区域已经从里边封锁了,拿不到通行证的人只能出此下策。
封锁了?女乘务员诧异地看向枪男:什么时候的事?
三周前,北联的网络访问一直被拒绝,我用其他办法也联系不上北联,今天特地去看看。男人说着,他面露难色。
说起来,前些天有接到通知,说现在地铁坐不到总部了,最终站只在北联外郊停靠。女乘务员突然想起了这个脱口而出。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她一脸无辜补充了细节:你知道北联的结构就是这样,内部的事,我们外部只有执行,没有过问的份。
枪男点头附和:是是,给我们发布任务的就是北联外郊,那里好像也在想办法联系总部,所以得去支援,既然同路,待会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既然到了外郊,去总部总有办法。
不行的,南联的魔术师得登记先吧,待会我要先带他去登记,他不是战斗人员,可不能把他交给你们。女乘务员打断了枪男。
他是战斗人员啊,特级战斗人员都有特殊通行证,只需要事后申报就好了。
我就没听说过什么特级战斗人员,就算有,他是不是你怎么能看出来?哪里有证据,我在这里工作了两年,见过的魔术师千奇百怪,我都没能分清,你能一眼看出来?
枪男指着行李箱,看向女乘务员辩说:我见过的当然能认出来,你看他那个行李箱。
待女乘务员看向小行李箱,枪男才继续说:那个是南联特级战斗员才能携带的【战术匣子】,你能见过?我见过!
男人沉默,他没功夫在意两人的争执内容,而是结合这些天的经历把线索整理起来。
行李箱安静地靠在列车门上,随着列车小幅度的晃动。
列车门玻璃外漆黑一片,已经不知道现在到那里了。
枪男在滔滔不绝:我在边境看过有人用这种武器,杀妖怪单兵作战就能一敌百,所以说你们这些没啥见识的支援人员才麻烦。
战术匣子被吹得天花乱坠,女乘务员根本听不懂这些又插不进话,心里暗啐枪男一口勉强听着,视线却是四处游离的。
男人身后的玻璃忽然出现一个白手印,女乘务员还以为是看错,定眼一看,还拂过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它的瞳孔大概瞄了一眼地铁内部,又晃悠悠的远去。
乘务员脸色瞬间白了。
那是什么东西?在隧道这种逼仄的区域追着列车?
这一下给女乘务员吓得够呛。可枪男还在指着行李箱口若悬河,并没留意刚才窗外的异像,她不得已看向男人,希望所谓的【特级战斗人员】能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可男人看起来只像是头脑放空的看着列车内部,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枪兵虽然没有看到,但女乘务员的脸色还是能看明白的,他眼睛快速瞄了一下地铁内的其他人,渐渐降低了比划的幅度,声音渐小。
他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双手已然放空,眼睛小幅度的看向地铁内部各处,进入了备战状态。
长辫子法师已经睁开了双眼;整理枪械的男生停下了手中整理的动作,紧握的两把微冲已经下了保险;女散打紧绷着身体警惕四周,给了枪兵一个眼色,示意枪兵找机会回来。车厢里空气沉闷。列车时不时颠簸一下。灯开始闪烁,众人不敢妄动。
你战斗能力怎么样?是北联的毕业生吗?男人注意着车厢的结构,又时不时的打量其他人的装备,自始至终没停留在女乘务员身上,只是如此问道。
是,毕业考试小队协力击杀过一个B级妖物。女乘务员咽了一口唾沫,回答不敢马虎。
男人似乎在等她说完,可看她没有再作声的意思才看了一眼女乘务员,确认她真的已经说完,心里有了数,给眼神让枪男回他的队伍,枪兵心里也有数,但还是有些担心这头而有些犹豫。
这种情况她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没法理解具体情况,只能尽可能补充:六人小队,妖物是……
男人眼神自始至终在小心的打量周围,轻抚墙边,瞳孔的蓝光间歇性跳动,也不知道女乘务员说的他有没有听进去。
女乘务员几乎要把自己简历都快速讲一遍了,才提到自己擅长射击,连忙又补充:特优生。
男人听到这拉过了行李箱,单手一扣,黑匣子表面的认知妨碍结界散去,是一个通体黑色的方盒子。
最好成绩拿过第几名?有什么称手的武器?男人的问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根本没在乎女乘务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