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妈妈将老赖关在门外,无声地驱逐走了。但几分钟的见面却让她坐卧不安,雷天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小子跟女儿离婚了,但女儿养的是他的孩子呀,有个共同的孩子,这一辈子都不能彻彻底底地老死不相往来。女儿离婚以后妈妈都没劝她赶紧再婚,在妈妈看来俩人也没什么大矛盾,过段时间气消了能复合更好。
有几个男人愿意替别人养孩子的,女儿这岁数带个孩子可不好找。雨晴妈拨通雷天墨的电话,“天墨,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老太太开口第一句不知说什么好,又急着要说很多话。她不知是该慰问一下还是该责问,雷天墨这小子怕是胡作非为,这几年惹下了大祸,因此老赖才会急着奔过来。
天墨还管雨晴妈妈叫妈,离婚以后从没改过口,他一直就没想改。前岳母觉得天墨有些地方挺懂事,人也不坏,所以直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一句硬碰硬的话。
看到来电号码显示的天墨,心里咯噔一下,他对亲爹的行动完全不知晓,他自己此时正沉浸在被病痛折腾的恐慌中,他想闭着嘴静养,身体状况也只为他暂时提供这点儿能量。但是现在电话响了,他皱上眉头,接起来:“妈。我高血压,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他尽量平静地描述,一方面脆弱的小心脏禁不起大的情绪起伏,另一方面他也没脸多说什么。有很多话,但是被封在了心里,倒不出来。
“你把房子抵押了?”老太太问了最让天墨难以启齿的问题。
“嗯。”
“钱干什么了?”天墨不愿说的话,被前岳母一点一点挤出来。
“买古币,做投资。”
“全花了?”
天墨仿佛觉得前岳母管的太宽了,我的房子我爱抵押就抵押,钱爱花就花。他的想法和行为在老人看来,简直是个不负责任的混球。
“房子没了以后你儿子住哪?”老太太的道理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四十岁的人了难道不懂事吗,你离了婚就不要孩子了?断绝关系了?孩子不养了?你就只顾自己了?
电话里天墨的时而沉默,表明了他已无话可说,没有解释的必要,虚弱的身体让他尴尬地听着,然而不敢往心里去。他要是刚做完手术再心事重重,不静养,那真会要了命。
雨晴妈意识到这一点,快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她也不再逼问天墨,让他先活过来再说吧,他现在也够可怜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自己胡作,大伙会跟着这么着急吗,他们的生活会有这么多年的麻烦吗。老太太暂时不放过他,却不能永远不追究。
“你先养身体吧,等康复了你来一趟,我再细问你。”雨晴妈搁下这句话,客气地挂断了手机。
天墨像获得大赦似的,如释重负地闭上眼,鼓着眼袋,过一天算一天地平躺在床上,胸前的衣服大大地敞开着,胸脯上贴着白胶带,固定着几根管子,一条右胳膊上扎着针,牵引着一条透明导管,把药物输送进他的身体。
男人虽然不生孩子,可有时候在医疗上受的罪比女人生小孩时还大。天墨觉得他自己就是这样,他想起了雨晴生孩子时身上都没这么长时间插过管子,顺产一下子就完了,一天都没耽误过正常生活。可他自己这狼狈样,连粥都喝不进去。虽然他现在急需吃进营养。
雨晴通过妈妈的汇报知道了天墨的事迹。她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前夫,只在天墨打进来的一次视频电话里,和孩子一起看到了他的惨状。她没怎么说话,说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元子全程作为发言代表,向爸爸问这问那,表示了很浓厚的慰问。
天墨感觉到雨晴的冷漠,在这一次视频之后,出院以前,他都没再联系过他们母子。
他也没脸联系,没心情说什么。做了这次手术以后,他的心都变了,支架好像让他的心脏拐了个弯,他能换个角度思考一下问题了。他现在竟发现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负债二百万,利息如果还不上房子有被收走的风险,到那时他和他的老爹能住到哪里去呢。想到这他的心又难受了,他不能再这么多虑地催残自己。他没法再往下想雨晴和儿子的生活,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