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期限如期而至,今日不商议国事,不聊边境的战事。嘉洄国家家户户挂上红绸彩灯,本应是欢声笑语的出嫁日,国中上下却没几个人笑得出来,临走前,江嘉辞对苦着笑脸的小孩说。
“不要哭呀,不要哭,晨雾散尽朝阳来,月沉稀落铁甲归。小孩要听话,小孩要开心,等姐姐回来,带你看嘉洄国最繁华的盛景。”
永盛国迎亲护卫队领队来到江嘉辞面前,满脸堆着笑容“殿下,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江嘉辞点头,刚要抬步,忽然被人叫住。
是江渝洄,他慌忙的跑过来,手中拿着一方精巧的木盒,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妹妹面前“把这个,带上。”
他郑重的将木盒交到江嘉辞手中,眼中藏着万般不舍。须臾,江渝洄兀自红了眼,他的手掌紧紧握着江嘉辞冰凉的小手,深吸了好几口气,喉间酸涩不已,最终只吐出一句话“万事保重。”
“我会的。”江嘉辞凝视着江渝洄,伸手抹了抹哥哥的面颊“哥哥,你别哭。”
江渝洄吸了一下鼻子“哥哥没哭,只是今日风大,迷了眼。”
“太子殿下真是位好哥哥,不过时候真的不早了,若是殿下想妹妹想的紧,倒是可以来永盛,一家人好好团聚一番。”领队一双鹰般的眸子盯着两人,语气有些与意味深长。
江渝洄松开手,冷冷的盯着领队,后者站的笔直,丝毫不退让。
“我妹妹的安危就交给各位了。”江渝洄冷眼转身看向在场的亲卫“若是殿下在途中受了半点伤,你们提头来见。”
“是!”众人声势如宏,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寒光,如奔赴战场,随时准备赴死的战士。
领队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莞尔一笑。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总人数多达五千人,一路从皇城大门口出发,一路上城中百姓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裳,秩序井然的站在队伍两旁恭送,这支队伍直向永盛国出发,迎着暖黄的日出而行。
江嘉辞一身大红吉服,满头珠钗发饰随着马车摇晃,她手里捧着江渝洄临行前给的木盒,推开木盒盖子一看,里面躺着一柄制式精巧的短剑。
这是一柄特制灵器,能够大幅度增强使用者力量,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威力,这样的品质嘉洄国应该拿不出。
这是谁给江渝洄的?
江嘉辞将短剑拿出来,面色如常的仔细藏好,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放进木盒里,再合上木盒,做完这些后,她理了理衣摆,挺直腰板,在车马摇晃中坐的笔直。
马车外领队轻轻敲了门“殿下,到营地了,先歇息一晚吧。”
江嘉辞应了一声没有动,外面是人走动的声音,她轻闭了眼,坐久了也想稍微放松一些。
噗呲!
轿中人猛地一怔,她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这个声音是不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而接下来外面的慌乱和惊恐愤怒的吼声又证实了她所想没错。
“你在做什么!”
“陈亮!!!”
还有人肆意狂笑的声音“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永盛会真心实意的和嘉洄国和亲吧?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强弩之末,想用一介女子换取和平共处?你们国主是不是老糊涂了!”
“放肆!”
“赵义信,外面怎么回事!?”狭小的空间在无限放大江嘉辞的恐惧,她紧握住袖中匕首,准备好随时面对敌人。
“殿下不要出来!”赵义信喊道,旋即下令“所有人保护好殿下,护送殿下回国!”
“晚了!”领队狂笑,手中长刀挥动,直逼红轿而去。
埋伏在周围的人尽数出动,杀阵遍布,嘉洄国众人无处可逃,赵义信满身鲜血的守在轿子前,目睹兄弟们一个又一个倒下,这几乎是瞬间,嘉洄国将士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敌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这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心头。
赵义信一手抓住袭来的刀刃,手掌瞬间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死死握紧手中的刀,咬紧牙关,明知是徒劳无功,明知背后无援,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的任务是保护殿下,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悬殊的实力面前,想要让将江嘉辞全身而退,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别挣扎了,我看你功夫不错,降于永盛,说不定你还能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领队步步逼近,手中刀刃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刺向赵义信的胸口。
铛!
领队虎口一麻,刀被弹开,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赵义信面前的女孩,她胸口微微起伏着,眼眶通红。
明明连自己都害怕得发抖,却依旧坚定得站在了赵义信面前。
赵义信快要疯了,他声嘶力竭的嘶吼起来“殿下,快跑!打不过的,快跑啊!”
江嘉辞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低眸少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抬眼是永盛敌军轻蔑地如同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的眼神。
“跑不掉的。”她淡声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或许今日过后,就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江嘉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直视面前的敌人。
即便众寡悬殊,即便如此,也不会就此退缩!
领队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嘉辞的愈发坚毅如磐石的眼神,舔了舔唇,某种想法萌生发芽“好有意思的眼神,尊贵的公主殿下,希望今晚过后,你还是如此耀眼!”
“我改主意了。”领队手中长刀举起悬在对面江嘉辞雪白的脖颈间,目光是说不上的淫戾“这俩人,抓活的。”
一声令下,周围众敌齐齐出动,数人围攻赵义信,刀剑犹如牢笼一般将人困住,它们一点点的吞噬着被困之人的血肉,伤痕累累的人拼死反抗,硬是没让他们再近江嘉辞身边分毫。
江嘉辞雪白的脸颊上沾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她回身弹开向赵义信胸口袭来的刀刃,而另一边又被人趁虚而入,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