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极其复杂的存在。
绝非寥寥几笔线条或至纯至简的色彩所能描绘与诠释而出的画卷。
而是更像一幅繁复细致与情感细腻兼职,层次丰富与浓墨重彩共存的浮世绘。
任鸟飞自幼生长在盗匪横行的贼窝。
他的性格中既有粗犷豪放的一面,那是在和其他匪徒的嬉笑怒骂间流淌出的率真与豁达;
又有其内在的挣扎与变化,如在面对王伊祁手中漆黑的枪口时,矛盾与痛苦,种种微妙的情感波动与幽微曲折展现得淋漓尽致。
……
最后。
任鸟飞在分明重获自由,并决意捐出所有非法所得的不义之财以求自保时,居然又为这样一个理由,甘愿赌上自己的性命。
昔日畏死怯懦的匪徒,竟也展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勇气。
所以说啊。
除了那些实在带着故弄玄虚的说法之外,这也是王伊祁不愿轻易涉足因果纠葛的原由所在。
在现实性上,个体的本质是由无数的社会关系网络共同构成的,是这一切种种的总和。
每一个“我”的存在都是由与他人千丝万缕的联系塑造出来的。
然而。
越是贴近真实的解读,往往越显得悲观。
它让人们更难以勘破“我”何以是“我”。
王伊祁同样对此亦有深刻体会,因此他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放下这一条路。
毕竟人生旅途中虽相遇之人无数,但多数终究不过匆匆过客。
王伊祁忽然也笑了起来,他说道:
“傻小子,你从根本上就错了,你的命从来就不属于我,我早前欲取你性命,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不是因为你生来就欠了我一条命。
我做完这一票,便会选择离开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些羽武心得予你,领悟多少,全看你造化。”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那就让它落于纸上吧。
任鸟飞凝视着面前之人那双奇特的翠绿眼瞳,未曾询问对方为何丘陵中的魂灵要顺其自然该走就走,而对城池内的僵尸却执意誓死纠缠不休。
他仅淡淡启齿,问了一句,“会赢吗?”
王伊祁则略微颔首,沉声回应道:
“会赢的。”
旋即他在与郑老板又商讨了一番关于任鸟飞后续安置之事,譬如采用糯米排尸毒一类的民间土法后,便选择了告退。
此刻。
黄昏已过,夜幕低垂。
于此华灯初上时分,黑水县显露出另一番风情。
海河之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万家灯火,如同银河落入人间,与两岸鳞次栉比的新旧建筑交相辉映。
一边是新式高楼拔地而起,尽显时代车轮滚滚前进的锐进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