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泗的话让尚裕开始支支吾吾,他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尚裕忽然想起还有一人在逃,他胡乱找了个借口:“回来再说。”,接着运起春掠燕便追去,不消两息,尚裕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的地窖里。
沈泗收起刀,问:“知道毛青雪在哪吗?”
“不知道!”那人咬牙说道。
“啊!”随即一声惨叫发出。
“谁派你来的?”沈泗又问。
“不知道!”那人很硬气,依旧不肯回答,然而三个字刚说出口没多久,又是一声惨叫发出。
沈泗没有和人纠缠的习惯,他把这个人的刀插在一旁,留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在这,便离开此处去追尚裕了。
阴湿的地窖里逐渐感觉到了流通的空气,沈泗意识到除了开始的地窖入口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出口。
他逐渐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转头看去,身旁的酒架似乎在轻微的晃动,他屏息凝神,隐约听到了上面似乎有着什么动静,每次做刺杀任务时,只要是走这种单向的出口,他都会格外的小心。
“臭小子,你不是说要跟我单挑吗?怎么现在一个劲的跑个不停啊?”粗狂的男声从地面上传来,然后是尚裕的声音。
“你连碰都碰不到我,我怎么跟你单挑?”
似乎地面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打斗。沈泗慢慢摸到地窖的另一个出口下,上面的声音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而越发的清晰。
“老蒙子,不行就赶紧地回来,我们三打一,不怕他跑。”又一个男声传入地窖里,他像是在嘲讽先前的那个人。
“阉人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最后几个字明显是念着重音的,随着‘闭嘴’二字喊出,地上又为之一震,这个叫老蒙子的男人似乎用的是柄大锤做武器。
“哎,闷葫芦,你不说两句?再激一激老蒙子,他出错被杀了,我俩就可以上场了。”阉人秋又撩着他旁边那个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的男人。
闷葫芦没有回他,仍低着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泗起初对这三人名字没有太在意,当阉人秋的名字出来后他才觉得有那么点耳熟,仔细回想,这三人似乎是几年前一个作恶幽州的山匪团伙里的三位当家。这几年销声匿迹,不少人都以为他们三个被官府抓了。若不是当初去过那个山寨,还真不一定想得起来。
“老蒙子,人老了就换个小锤子,大锤子使不动咱就不使吧哈哈哈哈。”阉人秋脸上还挂着对老蒙子调侃的怪笑,头则微微朝闷葫芦那偏,他附在闷葫芦耳旁小声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个藏着的?”
闷葫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又阴阳怪气地说了还在追着尚裕的老蒙子几句后,小声说:“你盯好那个出口,等会老蒙子会故意卖个破绽。”
又是一锤子砸空,尚裕后撤几步,心中一阵后怕,这老蒙子的虽然人不灵活,但使这个锤子真是虎虎生风,每砸一次,尚裕的心都要跟着跳一次。
他凭借着自己的轻功是可以继续跟这个老蒙子周旋下去,但是只要等在那边的阉人秋和闷葫芦不耐烦一起上,自己必败无疑,况且......
尚裕看了看周围的人,若不是还有一群持长枪的堵住巷口,老早他就施展春掠燕跑了。
本来是他跟着沈泗是觉得早上跟丢了那个男人,有些愧疚,今晚尾随其后,若有什么突变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他下了地窖里,反倒是不见沈泗,杀了几个埋伏的没曾想还有两个藏着的,在沈泗帮助下打完那两个藏着的追上去发现出口外还有一堆对面的援兵。
今晚是计划钓一条大鱼,可也没想过能钓这么大一条,自己现在已经半身被拖入水里了,继续拖下去体力耗尽也是死路一条,只能寄希望于沈泗又能出什么奇招。
二人像是乌龟追着小鱼一样在长枪围成的圈子里跑来跑去,不知不觉间二人渐渐靠近了地窖的出口。
老蒙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的缘故,抬手间的空隙变长了,尚裕虽然也不轻松,但至少他不用一直挥舞着一柄不知道多重的锤子到处跑。
老蒙子好几次都露出了破绽,但他不敢进攻,假如这是陷阱,那等待他的就是惊天一锤,同样的,在地窖里的沈泗也没有着急,这个老蒙子好几次把后背都暴露在地窖的出口外,只要他出手,必能重创,但是沈泗没有动。
两边的人都在等对面先动手。阉人秋想一网打尽,而沈泗,则在等一个失误。
又是一记苍劲有力的下砸,尚裕没把控好距离,险些中招,他虽然躲过一劫,但迎面吹来的劲风却将他险些撞到。
老蒙子见缝插针,毫不留情地补上一脚,尚裕即便是及时卸去了力道,仍是被踢翻倒地,滚了几圈。
麻烦了。尚裕暗念大事不妙,自己虽然体力有余,但精神过度集中,竟然出现了些许分神的情况。
他以剑柄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仅仅只是踢中一脚,自己就已经有些行动不便,真不敢想硬生生吃下一锤,岂不是要脑浆迸裂?
“小子,只是一下就撑不住了?”老蒙子转了转脖子,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然后又提起大锤,慢慢朝尚裕走来。
阉人秋还在盯着地窖的出口,他不担心老蒙子会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他在等那个藏着的人现身,地窖的另一个出口方才已经派人堵住,在稍等片刻,即便那个躲在里面的家伙想逃,也逃不掉。
老蒙子又是一锤砸下,尚裕急忙侧闪躲开,他继续抡着锤子如同打地鼠一般一边跟着一边砸,而尚裕则狼狈的不断跳开。每次锤子砸下都在他面前,老蒙子步步紧逼,尚裕连连后退。
在老蒙子又一次抡着锤子横扫而过的间隙,弓身后仰躲过去的尚裕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他使剑挥砍轻撩,在老蒙子手臂出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吃痛的老蒙子手一松,锤子横飞出去,阉人秋见状甩出一截铁鞭捆住锤柄,大锤在空中原地转了几圈,又被阉人秋使个巧劲甩了回去。
老蒙子单手接住飞回的锤子,看着已经爬起的尚裕眼神中已多了些火气。
圆月开始走下坡路,起初蔽月的乌云也已渐渐散开,在新旺县偏郊外的地方,停留着一队车马。
“高师傅,怎么走的这么急?我们这些个护卫先走了,那货物怎么办?”一队约莫十来人的队伍停在了新旺县西北方向,他们自北边的中州城而来,这次回来带了大量的日用物品以及外边的消息。
“老爷的急件,让我们速速去救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辨别了一下方向。
众人一听既然是老爷的命令,那自然违背不得,便也急忙催马跟上。
尚裕又爬了起来,这个老蒙子手伤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方才接连几锤险些要了他的命。他看着即将砸到脸上的大锤,边退边想:沈泗啊沈泗,你莫不是在等我死不成?
忽然间身体失衡,尚裕才发觉自己竟然踩空了!
他放大的瞳孔里是一柄越来越近的大锤,恍惚间他看见了自己父母躺在地上的尸体、幽南剑派练武的经历以及钱悦悦的笑靥如花,这次已经是避无可避。
阉人秋和闷葫芦同时动了起来,铁鞭和飞镖同时出手,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已经必死无疑的尚裕,而是那只从地窖里伸出来的手!
沈泗终于等到一个尚裕失误的机会,跳起拽住尚裕,使劲将他拉入地窖中,千钧一发之际,大锤轰隆一声砸在了地窖出口边缘,震的地窖里的酒架都弹了起来,酒缸摔的遍地都是。
“没死就快点站起来。”沈泗说道,往地窖原先的出口方向跑去。
尚裕呆呆的愣在原地,他还没有从死亡边缘上缓过气来,直到扎在他身上的飞镖开始刺痛他的神经,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我没死?”尚裕捡起不知何时松开的剑,机械地扭动脖子。
沈泗没有回尚裕的话,他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尚裕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连忙跟上沈泗的步伐。
“能忍。”闷葫芦评价道。
“确实能忍。”阉人秋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真能等到生死之际再出手。
“忍个屁的忍,不追人就要跑了!”老蒙子吼道。
“真是头山猪。”阉人秋摇了摇头,“老蒙子你去酒铺那里,我和闷葫芦走地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