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热火。
晒的芸娘有些暴躁。
柳香君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她的大幸之事:
“我糊里糊涂跟着那人上了二楼,见他拿出来一叠黄纸。那黄纸可不是烧给死人的纸,我瞧着,和戏台子上皇帝的圣旨一个样。他问我是不是要皇上墨宝,我糊里糊涂点了头,又被糊里糊涂要去了一百两银子”
她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我从那古董店里出来才清醒,原本想着我这是着了道,怕丢脸,不好回来同你们说。谁知过了两日,我不甘心再上去询问,那人果然拿出来了皇上墨宝,同我要的一字不差。”
听到了此处,芸娘已有七分确定,柳香君这是遇上了骗子。
她强压下心中怒火,道:“万一这字迹是旁人仿照的呢?现下书法大家那般多,黑市上也不是寻不到。”
柳香君得意一拍胸脯:“你当我傻啊?我那时虽然是糊里糊涂,可也留着一丝清明。那掌柜同我正说时,铺子里便进来个太监,那细声细气的模样,端的做不了假。掌柜当即便唤着太监为哥哥事后我才知道,那太监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常常能求得皇帝写下字来。”
听到此时,芸娘已彻底确定,柳香君就是遇上了骗子。
那一百两,她是完全打了水漂。
芸娘由着柳香君去继续供奉她那新牌匾,自己去房中生闷气。
等气过,静下心来,她又不能全然责怪柳香君。在江宁靠牌匾通吃天下的人,来京城诸事不顺,买卖难以推进,是要着急着想旁的法子。
芸娘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她是为了买卖好,她是为了买卖好”,这才压抑住要痛骂柳香君的心,只出去叮嘱道:“只有皇帝墨宝还不够,总得想法子让天下人,不,只要让青楼界知晓皇帝赏了你这块牌子,那才有用。否则也不过是块废木头,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柳香君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芸娘又在内心里默念了两句“她是为了买卖好”,这才咬牙切齿道:“我去问问殷人离,寻他想个法子”
自她单方面同殷人离闹了别扭,已有两月未主动去寻他。
此回既然要同殷人离商议个法子讨回那被骗的一百两,她总得付出些代价。
比如一桌酒宴,预算二十两以内。
她根据晚霞提供的殷人离进宫值守时间,专程挑了个他应该是休沐的时间,先去常去的酒楼里定了一桌酒宴,然后好整以暇的守在雅间里,等待晚霞去将人请过来。
她许久未抱殷人离大腿,一时半会要恢复,内心里还是颇为忐忑。
趁着殷人离未到,也只得排练一二:
“殷家哥哥,你上座”
“殷家哥哥,你喝酒”
“殷家哥哥,这菜还符合口味吧?哎呀辣着了啊,来小嘴张开我吹吹”
芸娘一时觉着自己有些用力过度。
然而转念一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用力过度,只要她摆好姿态,做好表情,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她给自己打了气,鼓起兴致再练了一会,觉着行止言语间已颇为自然流畅,发挥出了她往日的八成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