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冯野王1(1 / 2)血与水之歌首页

太阳偏西时,莎车城下从东边来了一支队伍。大约有两百余人,俱都彩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城门卫兵一问,原来是于阗国应邀前来参加新王即位大典的使团。城门都尉立即放行,并飞骑到王宫报告。呼屠徵闻报一愣:怎么来得如此之早,还有十天才是大典,忙命请入大殿接见。尉迟康率两名随从进殿,躬身施礼道:“于阗国辅国侯尉迟康参见大王,祝大王身体像昆仑山一样永远强壮,好运像叶尔羌河水一样常流不息!”呼屠徵哈哈大笑,亲自下来拉住尉迟康的手道:“多谢辅国侯的祝福!也祝贵国大王永远强健好运!辅国侯不远千里,光临敝国,实是敝国无上荣幸!”辅国侯献上礼单,呼屠徵大略一看,和田美玉甚多,心中高兴,忙请客人入座,婢女献茶。

呼屠徵道:“辅国侯是第一位到的客人,看来于阗国不仅美玉多,马儿也是最快的!”说罢哈哈大笑。尉迟康道:“于阗马儿哪比得上大宛天马?只能说于阗人心是最诚的。因为大王邀请的是我国大王,我国大王年老体衰,实在来不了;又与大王是老友,挂念不已,便只好委托小臣前来。我想其他国家来的都是大王,我当然不能比他们来得还晚,便提前到了。”呼屠徵点头微笑:“原来如此,本王感谢辅国侯盛意!”尉迟康道:“正好敝国西城我也待腻了,这几日有的是工夫,便在莎车城内好好逛逛,看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听说莎车美女最多,我也见识见识,不能白来这一趟!”呼屠徵抬头看看尉迟康强壮如牛的身体,拍掌笑道:“那辅国侯算是来对了!咱们且先喝酒,酒喝好了便命人带辅国侯城内游玩,安排一切,包管辅国侯称心如意!”二人大笑,随后酒宴歌舞招待。

酉时,冯野王站在狼首山上,向南眺望。大漠的夜空湛蓝澄净,一钩新月之下,繁星点点,视线直达天际,似乎隐约可看到莎车城,野王心中不由感慨万分。半个月前,月正圆时,莎车城的主人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使团在此处巧遇白狐而入城,自己终与万年在阔别三年后再见;哪知一夕相聚后,自己夜追白狐又至狼首山,回去时万年竟然被害,父亲及使团被囚;今日再登狼首山,却已是与莎车城不共戴天,誓要指挥大军攻破城池。向北望去,戈壁滩上星星点点的篝火,一直绵延到天际,苻离亲自率领的五千大宛军已安营扎寨。苻离遵野王号令,篝火之间相去甚远,不至形成火光烛天的效果;篝火虽稀疏却排列整齐,五千人马虽在烧烤进餐,却无人说话,远远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马嘶和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却听不到一点人声。野王不由对苻离的治军能力深为赞叹,苻离知道用人,又能领兵,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出色的国王;所患不过是国中还有强臣尔朱隆,但苻离比万年命好,毕竟父王还在,可以为其铺平道路;不像万年,孤身入虎狼之国,只能独自苦苦挣扎,母亲虽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哥哥虽雄踞大国却灭绝人性。野王心中哀戚,不知今日万年葬身何处,父亲与使团众人是否安好?只希望明日早些到来,好破城救人。

亥时,西南方向烟尘大起,斥候来报,蒲犁国军到。野王大喜,忙招呼苻离、胡元徽一同前去迎接。并驾齐驱之时,苻离奇道:“大哥,蒲犁军怎么来了?我们没请啊!”野王笑道:“从于阗离开时,我抽空修书一封,请尉迟大王派人飞马送去的。因不知有没有用,所以也没跟你说。”苻离兴奋道:“来了就好,又多一份力量!”

相隔老远之时,便听到对面军中一人高喊道:“天朝雄鹰召唤叶尔羌人来打猎,我耐农遵命而来!”野王定睛一看,正是蒲犁国王耐农,忙翻身下马,跑上前去迎接。耐农也一骨碌跳下马来,与野王紧紧抱在一起。耐农身材矮小,却精壮结实,身穿蒲犁国人最常穿的狼皮背心短裤,因长期攀爬而使四肢肌肉异常虬劲发达。耐农放开野王,一指身后道:“冯将军请看,我把蒲犁所有的勇士都带来了,总共二千五百人!”野王感激落泪道:“在下一纸书去,没想到大王真能来,更没想到大王带来这么多兵力!”耐农道:“我蒲犁寄田莎车,没少受他们欺负。天朝官员中只有冯将军父子仗义直言,多次帮忙说公道话,我耐农哪能不知好歹?”

原来蒲犁国位于莎车国南境的山谷之中,南邻叶尔羌河,过河再往南便是吐蕃。莎车在西域虽然不算大国,但仍比蒲犁强大许多,占据了沿河以北的大片绿洲草原,蒲犁地盘则被压缩至河岸的山谷之中。蒲犁人以山中游猎为生,所获无非豺狼狐兔之类,为了获取谷物粮食,只好租用莎车绿洲,种植谷物,谓之“寄田”。但寄人篱下,总是低人一头,莎车边境酋长在辅国侯呼屠徵支持下,历来随意增加地租,又一再向南扩大边界范围。蒲犁国人虽处处吃亏,却无奈实力不如人,敢怒而不敢言。后来冯氏父子出使西域,经过蒲犁听说情况,便召集两国派使重新勘定边界,明确地租。万年回莎车接任王位后,野王又专门致书强调此事。万年对野王之命当然照办无误,故而近几年蒲犁地租一直未涨,边界也没有被侵占。耐农对野王父子自然感激涕零,奉若神明。此次听说万年被害,冯奉世被囚,野王召集西域军队讨伐莎车,立即带上几乎全部兵力应命而来。

野王道:“多谢大王!大王为讨伐莎车国贼出力,待叛乱平定、新王即位后,我将要求新王边境线北移,给蒲犁让出部分绿洲,大王也不用再寄田莎车了!”耐农高兴得跳了起来,抱住野王用力摇晃道:“那简直太好了!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蒲犁勇士,让他们打仗的时候不要命的冲锋!”野王好不容易摆脱耐农的热情拥抱,喘了口气,问道:“我让大王带的木材带来了吗?”“当然带来了”,耐农一指队伍后面,得意笑道,“看,蒲犁山中的大树都快被我们砍光了!”野王一看,果然在蒲犁队伍最后跟着上百匹马,都驮着长长短短的木材,断口白生生的,显是才砍下不久。“大王在短短两天准备这么多木材,实在不易”,野王连连点头道,“你们先安营休息吧,明日一早再按我要求赶制攻城工具。”耐农与苻离打过招呼,便安排部兵扎营造饭去了。

苻离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军虽然带来一些攻城器具,却因多年未用,大半朽坏。耐农带来的大树倒是能派上用场。”野王笑道:“西域各国兵力装备,我还是都知道一些。叶尔羌河以北,也只有蒲犁能找到这些大树了!”苻离道:“大宛兵五千,蒲犁二千五,共七千五。莎车城内守军不低于五千人,想要攻城兵力还是差很多!”野王自信道:“就等徐将军和于阗消息了,他们若都能按时到位,莎车城必下!”

卯时,野王被卫兵从睡梦中叫醒,报告徐将军到了。野王兴奋跳起,跃马向西迎去。遥见徐世成与单天雄等人风尘仆仆而来,几人见面,分外激动。徐世成介绍疏勒领军右将大乐参见野王,大乐躬身道:“敝国大王命小将致意冯将军!本来冯将军调遣,大王应该亲自领兵前来,只因最近大月氏频频侵犯我国西境,大王亲自领兵在鸟飞谷驻守。只好由小将领兵前来听命,请冯将军恕罪!”徐世成道:“我到疏勒城时都羌大王就在鸟飞谷了,我又连夜赶往鸟飞谷。西边大月氏最近确实动作连连,疏勒两万兵力有一万在鸟飞谷驻守。我去后都羌大王只好下令从守卫都城的五千人里抽调二千人让我带来。”野王对大乐拱手道:“将军辛苦了!贵国大王在如此压力下尚能抽调重兵来援,野王感激不尽!待莎车事了之后,本使将设法调集周边兵力,助贵国共守西境。”然后安排亲兵为疏勒军划定营区,安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