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的政令从中央发布至各县后,很快席卷出一场风暴。
隐居在山的孔子八世孙,当代儒家的领头人孔鲋接到徒孙传来的信后,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儒家无人!备车,我要去咸阳会会李斯这位狂徒!”
年近半百,却精神抖擞的孔鲋跳脚在家里骂了大半天,待奴仆收拾好出行用的吃食钱财后,气势汹汹地出了门,结束了隐居十来年的宅男生活。
另一边。
相里墨正蹲在田间发呆,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
墨家弟子帮村里人忙完农活后,顾不上清理裤脚的泥,赶紧走到相里墨身边,躬身说道:“巨子,农家那边半个月前就出发去咸阳了。”
相里墨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双眼放空:怎么样才能使耕作方式更加省力呢?
他为此苦恼了两三年,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已经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爹死在他面前,都不能阻止他对这个问题的钻研。
“巨子,儒家孔鲋已经动身去咸阳了,据说他还带上了一大帮徒子徒孙!万一他迷惑了秦皇,我们的地位就不保了!”
相里墨的眼睛陡然瞪大,“嗖”地一声从地上窜起来,怒吼道:“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绝不能让儒家那老东西占了上风!”
相里墨继承了墨家学派的精华,也一并继承了儒墨两家的仇恨,对他们恨得是咬牙切齿。
“我平生最看不上儒家那些清高的人!我们提出要无差别的爱,他们就非要说爱是有层次和差别的!我们提倡实用,他们偏偏要讲究什么礼仪,处处跟我们作对!简直是无耻之极!”
而县衙一侧,小吏正在大声朗读关于扶苏及始皇帝的告示。
有几个挑了担子的农人刚进城,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听完后便道:“咱们陛下真是个好人啊,只可惜人太好了,就容易被欺负。”
混迹在人群中,正在蹙眉听告示的张良眉头皱得更紧了。
嬴政那暴君善良?他没有听错吧?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良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等着那几个发出感叹的农人到树荫下摆摊做生意了,才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老伯,在下来得晚了些,没赶上那边的热闹。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呢?”
张良长得俊秀,举止又文雅有礼,气质甚至还带了些文弱,跟地里讨生活的小子完全不一样。
年纪偏大一点的农人对他生出了两分好感,将刚才官吏念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又进行点评道:“咱们陛下是个大大的好人咧,咱村里都没有这样实诚的后生,简直听得我都有些心疼,恨不得替陛下去打杀掉那些六国余孽!”
“韩国余孽”张良:“……”
农人的同伴也感叹道:“是啊,这么善良的陛下,一定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张良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居然会觉得他善良?他将六国国君关押流放,赵国国君甚至因为被流放而活活饿死,其余国君像被猪狗一样圈养,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你们居然会觉得他好?”
农人有些不满,上上下下将张良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小子,看你的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吧?你肯定没经历过我们这样辛苦讨生活的日子,流放算什么,前两年一打仗,谁不是东奔西逃的?”
“但是,”张良据理力争道,“他让六国国君失去了尊严和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