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苏鲤儿平日里爱玩爱闹,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可当真遇到正经事情,她却也一向是半点不见含糊,这突然入水的举动,自然不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冲动的。
反倒是大船上的唐昀,先前被苏鲤儿的动作惊得喊了一嗓子,想着要去拉她,没拉住,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一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却是未曾发现,苏鲤儿在跳下水的时候,江面上连水花也不曾冒起一个。
“鲤儿?!”唐昀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沿,声音都变了调却不自觉,在又喊了一嗓子,而江水里头无人回答之时,登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把自己不会水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抬腿就要翻过船舷下水去,心里只余了一个念头:这死丫头,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谁知,就在唐昀横了心待要往下跳的前一刻,被后头赶来的一个文生公子模样的人拦腰抱住,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兄台使不得!今夜风急浪高,看这个水势,便是会水的下去了都有凶险,船家已经下去救人了,咱们还是在此等着吧!”
“放开我!”唐昀本就心慌意乱,听得后头那人说水势凶险,更是焦急起来,“我的同伴还在那水里啊!”
那人死活不肯放手,在后边苦口婆心地劝:“兄台,不是我要拦你,方才我见你虽是铁了心要下去,然还是有些畏水,估摸着你不甚会水,这一下去,多半是九死一生啊!倒是你那同伴,看上去水性不错,你不见人家都快要追上前头那几个救人去的船工了么?”
唐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举目往前一看,正好看到苏鲤儿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便又潜了下去,这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打消了下水的念头,却仍旧是不放心,站在船沿上扒着船舷,伸长了脖子向苏鲤儿游走的方向看去。
后头那人见唐昀冷静下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他,在一旁嘀咕道:“真是没见过这般傻气的人,他那同伴分明是心中有数才跳下水的,这人却非要跟着瞎掺和,看上去这两人的关系不差啊,他怎的连那同伴会水都不知道?”
那人说话声音不大,可架不住唐昀是习武之人,听力较之常人好了不少,这番话一字不差地被他听到了耳朵里去,扒在船舷上的身子登时微微一僵。
……
水中的苏鲤儿可不知道船上的人如今在想些什么,她只管闭着气往水里一跳,待整个身子没入水面,下潜趋势变缓之后,她便慢慢地在水中睁开了双眼。
正如船上拦住唐昀的那人所料,苏鲤儿是会水的,而且,水性还相当不错。
葫芦街的人,知道苏鲤儿籍贯的都不多,自然更不会知道,苏鲤儿幼年在明州的一户渔家生活,自小跟着渔家人走船捕鱼,无论是凫水还是撑船,都是一把好手,在水中甚至能够开目视物,看到三丈远的距离。如今这一跳下水,苏鲤儿可算是到了姥姥家了,在水中睁开眼,认了认方向,一个猛子就向前冲了出去,没多久,便追上了游在前头的船工,朝着先前落水的人追了过去。
苏鲤儿追上落水之人的时候,那人正在无意识地挣扎着,被苏鲤儿绕到他身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往上一提,随即拖着人往回游去。回程逆水,那落水之人又被水冲得有点远,拖着这么个大活人,苏鲤儿也有些吃力,于是乎,花了好些时间,她才迎上船家派来救人的船工,便盘算着和几个船工一道,合力把人给拖回船上去。
谁知正在这时,眼角余光一闪,苏鲤儿突然发现,这江面上靠近对岸的一侧,似乎有一个人。
那人似乎也发觉了苏鲤儿的视线,登时一个猛子扎下了水,再出水之时,似乎离对岸又近了些。
苏鲤儿一双杏眼登时一眯,直觉有些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