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逸果然不负众望的生了病,他额头上烫的能把冰冷的盔甲给烫热了,整个人每天都是晕晕乎乎的骑马赶路,行军没时间好好吃药,都是吃些带过来的药丸,效果并不算好,加上经常吃些冷食,又十分劳累,病情不但没减轻还一直恶化。
张未白也在他身边骑着马,见他状态很是不好,皱眉说道,“世子,不如你和我同乘一马,能休息一会儿。”
凤逸摇摇头,差点儿栽下了马,看了一眼已经擦黑的天色,说道,“没事,马上就要休息了。”
张未白有些担心,他第一次见凤逸时,凤逸身体就不好,就算是随军当个军师身体都撑不住,没想到再见竟然让他往甘州押送粮草。
凤逸很畏寒,手上冻伤了,抓着马缰缰绳上便全是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张未白从腰间扯下一块棉布,扯了一下凤逸的马缰,两个人都停下了马,他用棉布简单的缠了一下凤逸的双手,说道,“世子先护着手,我帮你牵马。”
前面的监军李大人看了这两个人一眼,虽然在朝堂上和凤逸不和,但他不像李清风想的,他并没有怎么为难凤逸,凤逸身体不好他清楚极了,见他们停马也没有苛责。
张未白曾经就是骑兵将领,天晚了行军也不快,凤逸虚虚抓着缰绳,他便一只手牵着自己的马,另一只手牵着凤逸的马。
监军见他们两个过来,便看了一眼凤逸的手,包扎的布上也有斑斑点点血迹,他的手早就伤了,到现在也一句话没有说过,说实在的李监军还是佩服的,凤逸是王府世子,养尊处优,不比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能如此吃苦已经不容易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李监军便喊到,“就地安营休息。”
士兵立刻开始搭帐篷,张未白扶着凤逸下马,他高烧不退,几乎昏迷,李监军心里有些心疼,嘴上却不饶人,“娇气,这样还怎么上战场?”
凤逸完全没有力气和他说话了,张未白便说道,“大人,世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监军冷哼一声,见到一个士兵搭好了营帐刚要进去,立刻说道,“你等一下,”
士兵跑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回去吧。”
士兵不明所以,立刻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李监军冷哼,“你们自己去搭帐篷。”
张未白应了一声,便扶着凤逸离开。
他们驻营的地方靠着山,比较挡风,他靠在山壁上,看着张未白给他搭帐篷,虚弱的问到,“这里靠着山,位置不好,会不会有人劫粮草?”
“不会的,”张未白指了指士兵扎营的地方,说道,“那里有个山洞,容不下人住,但正好放的下粮草,西楼要劫粮草,至少要百人突袭,百人的动静,蓝家军不可能发现不了。”
凤逸点点头,也看了一眼他说的位置,有士兵已经把粮草运了进去,他脑子烧到坏了,路过山洞都没有看见。
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张未白便搭好了帐篷,说道,“世子快进来吧。”
他一路上都是和张未白一起住,首先他根本就不会搭帐篷,其次他从行军第二天就开始发烧,张未白便除了后卫将军,还成了他的近身仆人。
帐篷其实也不暖和,行军路上睡觉向来只去盔不卸甲,他们为了减轻重量带的被子也很薄,帐篷离地面虽然隔了个绒毯,但山路本就不平,躺着浑身都硌的生疼。
张未白皱眉说道,“世子你的病越来越重了,就算撑到阵前,也没办法上阵的。”
“我不上阵不行吗?”他有点儿不明白一个押粮的为什么还要上阵杀敌。
张未白说道,“蓝家军人数太少,甘州的兵听说是一群酒囊饭袋,蓝家已经后退了二百里了,别说押粮官,就算是伙夫,也要上阵的。”
凤逸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自己那薄薄的被子卷到身上,轻声嘟囔,“真不该来。”
张未白的手向他的额头摸了一下,也叹了口气,“世子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嗯,”他点了点头,便已经睡着了。
凤逸在帝城是很贪睡,一年三百多天从来没有早起过,如今行军,拖着病体每天都四更天起床,睡得也晚,他现在别说山路不平了,睡刀尖上他都能睡着。
张未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行军多年,当年最早时候是二十岁,是个小将军,也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他也是难受的几次想回去,但行军的人大多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他身体这么弱的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伙夫做好了饭时候凤逸已经睡了一觉,张未白把他叫醒,他现在一点儿起床气也没了,眼睛都睁不开,也没力气生气,从张未白手里接过碗,手指冻伤疼的厉害,碗又难得的很热,他手一松,差点儿把碗掉在地上。
他一下子惊醒了,张未白单手接着碗,说道,“对不起世子,我想着趁着热你吃了病会好些。”
“是我的错,”他小心翼翼接过碗,也不顾手上的疼了,暖和一点儿便是足够了,不过碗里也没什么好的,清汤寡水外加一人一个馒头,刚来的时候凤逸几乎吃不下,后来连冷的也咽的下去了。
他就着饭把药也吃了,张未白帮他把碗拿了出去,他便继续钻在被窝里休息,天寒地冻的一下也不想出去,倒是有些想念花儿。
不过他睡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他家花儿已经带着几个兴致勃勃的将军卸了盔甲来看望他了。
四个将军跟着花梨出来时候,没有一个穿着盔甲的,不仅如此,还特意换了件新的便装,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形象,小心翼翼的跟着花梨躲过蓝家军的巡逻,一路奔袭跑到了立壁关。
几个人还有些紧张,亲兵们的更是不知所措,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在夜色中隐约看到帐篷,一下子便兴奋起来,花梨微微弯了弯唇角,说道,“行动都小心些,谁敢伤了他,我把你们的脖子扭下来。”
花梨说这么凶残的话的时候还是平静无波的,四个将军立刻对亲兵交代,“听见没有,谁敢伤了世子,本将军把他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属下不敢,”亲兵们一心热血,都想看看人,谁也不敢伤人。
没人想到西楼郡主和国师带着四员大将大半夜跑来偷袭粮草,其实他们天还没黑的时候已经到了,花梨和国师已经发现了他,眼看着他们在那个帐篷里,虽然远远的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被人扶着受了伤是一定的,那出来救火的功劳就怎么要给不了他了。
几个人可惜了一下,便小心翼翼的上前,火还没放先敲了一下锣,一下子惊醒了所有士兵,士兵立刻冲了出来,花梨带着几个人点了一把火扔在粮草上,没有泼油火势根本燃不起来,士兵纷纷去救火,花梨几个人等士兵蜂拥而出,黑灯瞎火中光明正大的穿过人群跑向凤逸的营帐。
外面乱糟糟的,凤逸自然也被惊醒,张未白说道,“你休息,我出去看看。”
凤逸点了点头,他烧的更重了,根本没力气出去,张未白刚跑出去,他还没来得及躺下,营帐里就一下子冲进来十个人,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这营帐很一下子挤进来十个人几乎站不下,帐篷几乎撑破,张未白临走时点了个灯,凤逸看到来人愣了一下,花梨便叫道,“一哥哥”
“花儿?”凤逸怀疑自己在做梦,花梨出现在梦里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除了他师父还有这么多生人还是第一次。
他身上还穿着盔甲,不过没有戴头盔,长发随意的垂下,也许是盔甲太大挡了风的原因,他的脸上没有冻伤,就算行军没有太讲究,整个人依旧是公子如玉的模样。
花儿身后的几个人眼睛都直了,灯火下凤逸虽然穿的有些奇怪,但反而趁得像个受难的仙一样,赫将军咂咂嘴,“没想到还能见到比国师还像仙人的男人。”
其他几个人立刻点了点头。
凤逸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但清楚的看见他们没有穿甲,便指着自己的铠甲委屈的说道,“花儿,你们怎么都不穿这个?”
凤逸此时很虚弱,虚弱的几个大汉觉得有些父爱泛滥,本来就稀罕文人,还是个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立刻说道,“我们听说国婿你是文人,特意没穿。”
“国婿?”凤逸不是太懂这个称呼,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倒也清楚估计是花儿手下的将领了。
几个将军嘿嘿笑着,有些手足无措。
凤逸有些无语,心里极度不平衡,嘟囔道,“沉死了。”
他一抬手,花儿便看见他手上的伤,布条上不少血迹,花儿把布拆开,他手上冻伤溃烂的吓人,血肉几乎粘在了布上,花梨一扯便钻心的疼,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周将军见状,立刻拿出一瓶药递过去,说道,“世子,这是西楼的冻伤药,你涂了肯定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