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公爵大人在这片正在开拓的领地上宣布了新的规定，其中就包括以小队的形式分配工作，有一套积分规则计算每个小队的工作任务完成情况，每天都会有表现突出的小队能吃肉，而其他的小队只要能按时完成工作都能吃饱饭。

亚历山大一开始听雷尔夫等人这么说，只觉得他们在讲什么荒诞的笑话。可随着他回想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他们描述的种种细节，他不得不相信，这看似荒诞的工作制度就是这片领地上正在发生的事实。

“看来，这就是答案了。”

亚历山大捧着空碗，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周围几个人一头雾水，问了亚历山大也没有得到解释，他们也就不管了，闲聊起来。聊天的话题主要还是关于以前在旧领地的生活。他们会怀念一下自家的房子，虽然那房子漏雨；会想象一下如果还能种地的话今年能有多少收成，尽管那些收成中有很多要交税，而这些农夫甚至说不清楚要交很多是多少；会回忆一下自己的家人，可是他们活着的时候也只是脾气暴躁的粗鲁婆娘，和从来都不听话一直吵闹着要吃烤土豆的小孩。

亚历山大没有参与讨论。

他今年才十六岁，按照安苏王国的律法，算是刚成年，理解不了妻离子散是什么感受。他在荒野上流浪了一段时间，但是他的家，他的父亲都还在红石镇，只要他能攒够路费，跟着路过的商队，就能回家，所以他也理解不了家乡无存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看着。

这片面积不大的空地似乎是塞西尔人们集体领取餐食的地方。人们捧着碗，拿着黑面包，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吃饭。他们一起经历过足以毁灭旧塞西尔领的灾难，又从灾难中死里逃生，成了麻木的难民，最后他们跟着公爵大人来到了黑暗山脉脚下，建立起这不可思议的开拓营地。

他们说起过去的经历时还会悲伤，会恐惧，但是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

尽管这些贫穷的人们不懂得表达，但是亚历山大感受到了，对未来的希望正在这些人中间滋生蔓延。尽管他们现在面黄肌瘦，但常能听到轻松的谈笑。这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

那位从历史传说中走出的英雄，真的很伟大。仅仅是他能让这里的平民甚至农奴都吃饱饭这一点，就十分令人感动了。还有那些神奇的工作制度。说起来，传说中高文·塞西尔不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吗？亚历山大又回想起路上那些士兵对领主全方位无死角的赞美，突然有点能够理解了。

汤姆负责把小队十个人的碗送去，有几个女人负责清洗餐具。亚历山大的空碗也被他捎走了。

雷尔夫和他的队员离开了，亚历山大则留在原地，等待那个负责给他登记的书记员出现。

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少女跑了过来。少女的衣裙和脸上都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做饭的时候被柴火熏的。可是看那裙子的布料也不是穷苦人能用的，亚历山大暗自猜测这是不是领主家的女佣。

少女风风火火地冲来，还带起一阵风。

不远处几个还没走的平民见到她，纷纷鞠躬问好，叫她“瑞贝卡小姐”。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这女孩为领主服务，所以地位比一般的平民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