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瞿宴只是做了个样子，他对那个畏缩起来的鬼问：“我问，你答，不许再废话！你的名字。”

“我……我叫陈志毅。”

陈志毅的鬼身挺立，黑烟又张扬起来，但想到这位瘦弱的大师刚刚那一个呼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说其他乱七八糟的。

“你是怎么死的？”

陈志毅的鬼身再次黑烟缭绕起来，回想起自己被蛊惑，浑浑噩噩直到死亡，它面色狰狞，鬼身飘忽不定，又惧怕又愤怒地喊起来：“是那只鬼猫！是它迷晕了我！还让我自动套上了绳套！都是它！！”

“闭嘴！”

如惊雷在陈志毅耳边炸响，它立马又瑟缩成一团，黑烟紧紧包裹住它的鬼身。

“慢慢说。”瞿宴语气恢复温和，隐含着安抚的情绪：“从你遇到那只猫开始说。”

“我！我慢慢说……”陈志毅抬头看了轮椅里的青年一眼，总算是平复了些许理智，说：

“大概三年前吧，我们这里跑来了一只流浪猫，居住在附近的人发善心，给它搭了个窝，还给它买了猫粮，就这么养了起来。其实我就想不明白，你发善心就好好发，领回家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偏偏只是喂食，其他什么都不管，三年里，这只猫一共生了六胎，六胎啊！！每天都是猫在叫！半夜叫，白天叫，没完没了！！”

“单就它一只生也就罢了，它生的母猫也生，就三年，”陈志毅用力拿手比划了一下，“我们这里冒出了百来只猫！！我都不明白它们是怎么繁衍出这么多这么多猫的。”

“我们业主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也就来抓几只！！到后来基本就只是过来晃晃……因为根本抓不到！”

“这些猫跟成精了一样，根本抓不到！”

“尤其是那只母猫，简直就是一个精怪，它居然还懂声东击西，跑得又快，根本别想抓住它。”

“后业主群里有人出了个主意，大家照做了，总算是把猫控制住了。”

“嘿嘿……那些猫也是真傻，我们把捉到的小猫关进了笼子里，然后放到了空旷地方，果然，吸引了一大群猫。”

“……不过，这样也只灭了几只，后来猫一哄而散，再没上过当。这些猫都成精了！”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灭了它们的？”

“后来啊，我们特意收拾了一间地下室，就是我家，我还给打了泡胶密封，然后花了老大劲又抓了几只小猫，放到了地下室。”

“这次，我们并没有冲动，小猫关的笼子是焊死的，它们出不来，也根本不可能被救走，然后，我们等了好几天，那些大猫还刁了食物给小猫吃，鸡腿，你知道吗，居然有鸡腿！”

“可恨！猫都已经影响我们居住了，居然还有人投喂！！有本事你领养啊！”陈志毅阴郁地骂了声，想到什么又谨慎看了看瞿宴，见他神态依旧温和，这才嘿嘿一笑继续说下去：“就这样等了三天，我……我们总算是等到了那只最厉害的母猫，然后我们向里面投了毒，封死了地下室。总算是把它弄死了。”

“这猫一死，我们这里的猫就少了一多半，再加上城管执法局又来了几次，小区里的猫终于被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了。”

“后来，后来我们安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然后！”

陈志毅身躯上本来平静的黑雾再次震荡起来，它恐惧地低语：“那只猫，那只猫前几天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还当着我的面吃了我……”

“吃了你？”瞿宴诧异。

“对，它张大了嘴，张得特别特别大，嘴巴里像一个黑洞一样，就把我吞了……虽然被它吞了，但我还有意识，我还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我买了猫粮，还引了很多很多流浪猫狗进屋，这些畜生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可我根本就没管，我只是养着它们，随意让它们进出。”

“后来我老婆女儿受不了了，跟我大吵特吵，但我根本没理会她们，还是自顾自地收养流浪猫狗，再后来，她们实在受不了家里的环境，搬回以前的老房子居住了。我就一个人待在这里，饿了随便对付几口，实在没吃的还会吃猫粮狗粮……”

“我以为以后就会这样，身不由己的过下去。谁知道前天，那只猫，就是那只吃了我的猫突然发狂……”

“等一等，你说猫吃了你，可你却身不由己的在照顾猫狗？”

“是啊，它吃了我……吃了我的灵魂，然后控制我的身体做事情，我……我能看见，我还能感觉自己的身体，但我控制不了。”

“那么，当时你的灵魂在哪里？”瞿宴又问。

“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哪里呢？”叫陈志毅的鬼身上黑烟翻腾，似乎在回想，“不在猫的肚子里……也不在我的身体里……我的灵魂应该在身体旁边，我动不了，但我能看到我身体周围，又离不开。对，我在我的身体旁边，一直都在！”

“也就是说，那只猫把你的灵魂吸了出来，然后它自己附身在你身体上了？”

“对，就是这样。”鬼很肯定地说，周身的黑烟整个缭绕旋转不停。

“那它为什么又要杀了你的身体？”

“那天它突然发了疯，好像看到、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鬼望着地下室入口的地板，突然开始尖叫，“在地下室！我……不！我不知道！我……”

鬼双手抱住头，痛苦的佝偻下去，似乎有什么令它恐惧的东西在地下室，单纯回想一下就让它发疯。

“最后一个问题，它怎么杀的你。”瞿宴抬手轻轻一挥，将佝偻着的鬼转了个方向，且他的问话里似乎还隐含有某种韵律，安抚即将失智的鬼。

“它把衣服撕成条，然后挂到楼梯扶手上，打结，还搬了把椅子，再将我的头伸了进去……我就这么被它杀死了。”避开地下室，这鬼又恢复了正常，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说得明明白白。

“一只还会模仿人类自杀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