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头的医院走廊沉闷逼仄,消毒水的味道令她窒息。
唐礼瑜的腿仿佛灌了铅,走得沉重而缓慢。
曾经她日复一日穿梭在这里,ICU和手术室之间的路线烂熟于心,签过的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厚厚一摞,金钱流逝的速度比时间还要快。
烧伤,一氧化碳中毒,肺部感染,器官衰竭。
她妈妈的情况差到极点,好不容易才从生死线上拽回来。
医生说过,妈妈再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一场空难,一场大火,让亲戚邻里都避之不及。
她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也早做好了准备,一辈子养着沉睡不醒的妈妈。
然而……
站在病房前,她攥紧冰冷的门把手,用力按下。
咔嗒。
病房里开着空调,冷气灌进她脚脖。窗帘拉开了一半,太阳穿透玻璃,在地板切割出光与影。
病床上半卧的女人缓缓回头。
她拿掉了氧气罩,喉咙上有切开气管后缝合的痕迹。目光落在唐礼瑜身上的队服,她眼珠子动了动,像一潭死水里忽然落入了石块。
“你还在打游戏,是吗。”
妈妈的声音嘶哑混沌,像锯木头的杂音,她抬起一只手,费力打翻床头的相框。
“孽障!还不悔改,还不知错!”
唐礼瑜沉默着捡起来。
照片里,爸爸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搂着妈妈。她捧着一大束向日葵站在他们中间,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耀眼。
葵葵蹲在他们脚边的小池塘捞鱼,熊熊亲昵地舔舐它的毛发。
三人两猫,是全家福。
亚克力耐摔不易碎,她用队服袖子擦掉灰尘,重新摆在病房的立柜上。
她静静看着病床上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我没有错。”
“还狡辩!”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尖利的女声变得粗粝,不变的是歇斯底里,“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坐上那班飞机!不是你是谁的错!”
“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