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房间内,桌子一隅的香炉里,正燃着淡淡的安神香。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忽地睁开了双眸,那眼神哪有像是刚刚睡醒的惺忪睡眼?分明没有一点混沌,只有无尽的冰封与锐利。
醒来的正是牧遇之,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周围,确定是自己在晚晴楼的居所,又恹恹地闭上了眼,微微皱起眉头。
他居然在这个地方沉睡,而且几乎关闭了五识?他清楚地知道桑榆给自己的药并不会让自己失去知觉,但他扭头望向桌角,香炉中袅袅烟气还在升腾,那香气如莲似雪,跟桑榆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看来应该是她常用的香了。
这香气,竟然让他这么没有戒心吗?
他眉头微皱,随即眼眸微微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识一扫,便感到风音三人在屋外守着结界。
“风音。”
话音刚落,风音三人便齐齐出现在房间里。
“主上,感觉如何?”风音的语气有些急切,天知道,他们在外面等的有多焦心,桑姑娘又是个话不多的,虽然明说了没有大碍,但是不知道细节,始终心下难安。
牧遇之闻言,便试着小心翼翼地运气。
周身灵力慢慢运转一周,再小心翼翼地将心脉处的灵力也运转起来,竟然没有丝毫阻隔!他的眼中浮现出惊喜,他没想到,桑榆所谓的治愈,竟然是真正的“治愈”。
风音等人见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地都喜上眉梢。
没有什么比主上的伤恢复更好的事情了。
“我去请桑姑娘。”云彻温润地笑着,快步出去的脚步却有些乱。
桑榆进屋时,便看到牧遇之斜靠在床沿上,黑发随意地铺散着,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她也不多言,直接抛出丝线往牧遇之手上一卷,在床沿边坐了。
她一靠近,那股如莲似雪的香气便更浓了些。
牧遇之深深嗅了嗅,又垂下了眸子。
“恢复得不错。但一旬之内,还是不要动灵力得好,若是在恢复的时候又损了经脉,便会留下暗疾,那就不好医治了。”桑榆拿出一个墨色的瓶子递给他,“再服十日,一日一颗。”
牧遇之非常乖觉地接过瓶子,似是不经意地问起:“桑姑娘给我燃的是什么香?”
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桑榆也是一愣,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牧遇之以为是这个问题唐突了,就笑着解释:“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这一觉以来感觉周身都很舒适,想来这熏香应该是功不可没的,所以想跟姑娘打听一下。”
桑榆闻言,面上却极为难得的出现一抹得意的神色。
“这香名叫雪芙。取梅蕊新雪,碧泉墨莲而成,确实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这香是桑榆的得意之作,香气极是好闻,还有很大的药用价值,是不可多得的镇静安神的药物。
她说起雪芙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
牧遇之看出了她那点小小的得意,不由失笑,她这般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呢!
他微微挑眉,递过去一个渴望的眼神,随即手中出现了一株朱砂霜草。
桑榆不为所动。
牧遇之又拿出了另外一棵。
桑榆仍旧不为所动。
一直到他拿出五棵,桑榆才递过来一个梨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小块的雪芙香,每一块都做成了三重莲瓣的形状,甚至连下面拖着花瓣的荷叶,都纹理分明。
这哪里是香料?光从外观上看说是玉雕都不过分。
牧遇之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从桑榆手中拿走的药丸,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是葡萄的形状?紫色的药体,绿色的叶子,甘甜微酸的口味。
牧遇之看向桑榆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玩味,她对这些小东西的外形这般在意吗?
世人都说女子净会喜欢一些外表上光鲜亮丽的事物,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是没觉得桑榆也有这样的喜好,没想到在这些药物的形状上还这么讲究,先是葡萄药丸,再是莲花熏香,还真的是有几分意外的可爱。
牧遇之意外发现了桑榆的小癖好,忽地心情大好,唇角也微微翘起。
只觉得这样的她,不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医,倒是有了几分女子的娇软,感觉好接近了很多。
云彻三人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禁无语望天。你们一个霸气尊贵,一个冷若冰霜,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又默契地做这些个小交易,很幻灭啊!
话说主子,那朱砂霜草也是得来不易的珍稀药物啊,你就这么随手换了熏香,真的不亏吗?
亏与不亏,牧遇之心中自然有数。
桑榆诊完脉便要离开。
还没起身,牧遇之手中忽地多了一张淡金色的请柬。“这东西,想必你也收到了吧?”
这是燚羽皇室昨晚送来的晚宴请帖,按照燚羽的惯例,漫花节后,便是琼花宴了。
适龄公主皇子也到选亲的时候了。
桑榆自然也收到了一张。
皇室的晚宴,虽以选亲为名,但修炼之人,往往不会过早成婚,因此这琼花宴,虽然打着一个“相亲”的名头,但不过是皇室拉拢势力的机会,还是以笼络各方人才为主。
只是如果宴会上有适龄的优秀女子出现,倒是很容易被看中就是了。
桑榆心下冷笑,一场宴会,两个目的,燚羽皇室倒是很会打算盘。
她目光幽深地望着请柬,眼眸中映着淡淡的金色忽明忽暗。
那些染着鲜血的过去,也该有一个终章了。
“去。”
“一起?”
“好。”
夜幕未深,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宫门口此时停了各种各样的马车,每辆马车都极尽炫目,有的用了极其珍贵的木料,有的镶了各色宝石,用金子装饰马车边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