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酿仍是一身素布衣裳,他踏雨而来,倒有一番风尘仆仆的模样。七娘惊了一瞬,只愣在那里。琳琅忙上前拉她进屋,一面道:
“小娘子还出不出去了?陈小先生可不是来了么?”
阿珠接过陈酿的伞,环月上了茶,又请他坐。他只至七娘跟前,看她奇怪,因问:
“急匆匆的,要往哪里去?敢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七娘忙摇摇头,拉他坐了,又道:
“本是要去你书房的,偏她们几个说雨大不让。正巧酿哥哥来,那便不许走了。”
陈酿笑笑,她何时这般爱读书了?到底奇怪得紧。莫不是小脑袋里盘算着什么?
他也不去理会,只道:
“我可是来出题的。”
“出题?”
陈酿点点头:
“原也不曾想到,只是忽来的大雨,却是作诗填词的好意象。”
七娘看了眼大雨,眼眸一转,蓦地来了主意。
她向陈酿道:
“不如咱们来行令吧!”
还不待陈酿答话,她又兴冲冲地转向琳琅:
“你去请许姐姐来。”
琳琅见她不过一时心血来潮,劝道:
“许娘子身子一向弱些,这样的气候,怕染着湿气。”
“不打紧,许姐姐近。”七娘道,“你多叫几人去,护着她,用个轿撵接来便是。况且她前日已大好了,正应出门走动走动。”
琳琅无奈笑笑,只得从她。只是还未出门,却听七娘又唤道:
“还有五哥与菱儿,叫上大嫂,便说来赏雨。只别告诉二哥去,凶巴巴的。”
“是,知道了。”琳琅应下,便笑着出去。
陈酿见她兴致高涨,也不拦她,只打趣:
“唤了这许多人来,倒比无雨时更热闹。”
“这样一说,”七娘又似打着什么主意,她灵机一动,又向阿珠、环月道,“你们去请朱家表姐和三郎来,人多才热闹呢!”
陈酿只笑她孩童心性,本是她自己的功课,此番却变作了众人的聚会。
这样人家的小娘子大多是爱热闹的。春日赏花,冬日赏雪,白日游园,夜里步月,都是极风雅的事。不似朱门之外的寻常百姓家,成日里想的,尽是温饱三餐,到底可怜无趣些。
只是别家娘子看花看雪,自是情理之中;赏雨也是有的。倒是今日泼天大雨,人多是闷在家中,百无聊赖,也只七娘还有心思热闹玩耍。
“这样一闹,倒不如上书房乖乖念书去。”陈酿扶额。
“众人都避着这雨,我却是能苦中作乐的!”七娘巧辩。
她兴致颇高,让人焚香除了湿气,又学着仪鸾宗姬的样子布起茶席来。陈酿只由着她忙前忙后,她又时而唤陈酿帮忙,拿这个,递那个,总是脚不沾地也就是了。
七娘又至窗前,放下半面帘子。陈酿跟上去,无心问了句:
“前些日子,托你还许娘子的集子,可还了么?”
七娘仰着面笑道:
“自然还了,果是许姐姐的呢!那日她还惊道,酿哥哥怎知的。过会子叫她谢咱们。”
“还了便是,却提起我来做什么?”陈酿摇头道。
“酿哥哥的才智,总要叫大家都知道才好。你厉害,我也好狐假虎威。来年,更等酿哥哥考上状元,我就不怕朱二表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