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沉默良久,直到曹青在外催促,才吐露了一句,“五叔想多了,我不过是为皇阿玛分忧而已,‘在其位谋其职,任其职尽其责’。”
弘昼笑着摇摇头,既然永璜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再追问,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凶险,小心为上”,两人默契地击掌,随即永璜利落起身离去。
马车里已经备好了醒酒的汤药,伊拉里氏服侍永璜喝下,永璜半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伴随着马车悠悠前进的声响,伊拉里氏小心地打量着丈夫。
对伊拉里氏而言,成婚至今,永璜绝对算是合格的丈夫,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她体面,即便富察氏有孕也并不偏宠,就连额娘都很是欣慰,连连夸赞她是个有福气的,可她却始终觉得自己看不透丈夫的心。
太和门打开的瞬间,伊拉里氏自嘲一声,还是自己太贪心了,看得透看不透又有什么要紧,难不成自己还能要求一位皇子对自己推心置腹?她有地位,有体面,手头有实权,就已经胜过这天下大多数女子了。
说来也怪,她原先明明是洒脱的性子,可自从入了这紫禁城,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伊拉里氏暗咬银牙,回去得再多抄两卷佛经平复心绪。
库银案的风波逐渐平息,还不等朝臣喘口气,三月初,军机大臣讷亲奏报查阅江南、河南营伍废弛,皇上震怒,为防止外省大吏所欺,命大阿哥永璜为钦差大臣,军机大臣讷亲陪同于次月前往巡视,同时勘察江浙一带河道海塘工程。
讷亲的祖父遏必隆是圣祖初年四位辅政大臣之一,曾祖额亦都更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于先帝晚年进入军机处,今上登基之后,为裁抑鄂尔泰、张廷玉等一班老臣,培植亲信,讷亲深受重用,虽无首揆之名,却早已有了首揆之实。
永璜与他接触不多,不过弘昼和讷亲却是老熟人,弘昼曾经在朝堂上暴打过讷亲,事后弘昼只是被皇上训斥了一番便草草了事。
提起此事,弘昼忍不住皱眉扶额,“讷亲素性谨慎公正,与我本无冤无仇,你五叔哪是那等荒唐暴躁之人,不过是迫不得已,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得了弘昼的评价,永璜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刚刚入朝参政不过半年,就被指派出京办差,若再遇上个不靠谱的,才真的要头痛了。
不同于永璜的淡定,旁人对皇上的这道圣旨有了诸多猜想,营伍之事关系重大,皇上却派了刚刚入朝的大阿哥前往,莫非是想重用大阿哥不成。
朝臣们的嗅觉是最敏锐的,圣旨前脚刚宣读完,后脚他们就开始尝试与永璜接触,然后他们就发现,大阿哥简直如老油条一般滑不留手,任凭如何暗示,大阿哥根本不接茬。
想起前些时日大阿哥在朝堂上掀起的风波,碰了软钉子的朝臣们也逐渐歇了念头。
当然最着急的还是江浙和河南数省的官员,旁人歇了心思,可他们不能歇,纷纷奔走疏通,妄图与永璜搭上关系,永璜在宫里不好接触,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伊拉里氏和富察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