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深擅长兵器打造,但对于火药这一块,却是门外汉。上次在知州大人府上听闻其对火药的评价如此之高后,刘道深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而作为“火药专家”的雷横,同样对李芗泉的各种解述存在半信半疑,于是,为打消这两名作头的疑虑,方有此番的“验证”。
火药乃中国的四大发明,刚一发明就使用到战场。伊始,一方却多是利用其产生的火焰、烟雾来惊吓敌方,基本未用到火药的巨大杀伤作用,究其原因,是古人对火药的爆炸威力没有掌握透,一直到近代,才逐步掌握如何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限度,这已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来,李芗泉利用库存的火药,命雷横粗粗打造了数斤颗粒火药,然后装入一个坛中,密封将其埋入地下,再用引信点燃而已。
他必须快速超越蒙元的军事技术水平,使之形成代差,颗粒火药的使用,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据《明史纪事本末燕王起兵》记载,建文二年即公元一四零零年,白沟河之战时曾将地雷“藏火器地中,人马遇之,辄烂”。
这份史实充分证明后世的1400年,明军就能成熟的使用地雷了,完全可以推测,以中国人的才智,在此之前,地雷也运用到了战争当中。
雷横站在深坑前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良久,他才拱手向李芗泉道:“大人,至此,在下方知天外有天,还望大人于百忙之中拨冗教导!”
现场中,只有李芗泉的眼里流露出遗憾。虽然在其余人看来,这火药的威力已经是相当不俗了,但作为后世来人的李芗泉明白,这次试验的结果,其实并没有达到他想象中要的效果。
那块大石只是被抛到半空,而不是被炸成粉碎或炸成数块,就说明等重量的火药在爆炸的瞬间,威力比后世的黑火药要差上太多,要知,这可是足二十来斤火药啊。
再一个,火药爆炸的声音似乎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但与理想的声音差距颇远,这也从侧面说明火药的威力其实还是很值得怀疑的。不过听雷横所言,这个试验火药比起那个什么火球而言,威力已经大上“十倍不止”,总算这段时间没有白费工夫。
比较可能的原因是,这硝的成份还是没有掌握好,毕竟原始工艺制出的硝里面,含有不知比例、成份的杂质,没有科学的检测手段,李芗泉断无法测量具体的含量。
他知道,只有通过不断地实验和尝试,才能找到最佳的配比和制作方法。每一次失败都是一个宝贵的经验教训,更接近成功。因此,在这个基础上,不断调整配方,观察三种原料不同成分之间的效果。他相信只要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个关键的平衡点,制造出理想的火药。
自犯炮运用了颗粒火药、然后是使用了金属外壳,李芗泉相信,这两点已经让朱雀军的地雷形成了优势。只要在火药的配比上、引信的改造上再提升一个层级,就可以实现代差。
李芗泉对已回到梅硐城的张靖道:“立青、雷作头,吃了大亏的鞑子,一定会组织强大的兵力再次攻打梅硐城,吃过几次瘪的乌日吉呼,也一定会小心谨慎,要对付这样的敌人,弱小的朱雀军既要有正面硬撼的能力,也要有出奇制胜的手段。
“因此,雷作头,就算是这种还没有达到我满意状态的‘自犯炮’,也要抓紧时间赶制,造出几十枚出来,特别要注意用要放在布有石灰的罐子中防潮、涂蜡的引信要埋在中空的、连接成线的竹筒中,同样防潮是关键。立青,你在城外观察一处地势,看哪里适合鞑子大军扎营,哪里适合放置鞑子主帐。在关键的时候,能让鞑子好好吃一壶。”
但是,对于第二个对象--手炮的试验,却并非一帆风顺。
雷横兴冲冲的递上一枚手炮,此物乃是上次李芗泉在观看霹雳火球的使用效果后,命雷横制作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将霹雳火球外面的纸质壳体改为了铜铃。
说到这铜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梅硐城的工匠按李芗泉的要求打造开口小的长柱形铁罐,总是不能令人满意,后来李芗泉偶尔发现正将府内用于祭祀、作乐的铜铃竟然就是内部空心,外面只有半道细缝的物体,马上就拆了下来,并四处搜寻这种款式的铜铃。不过搜遍全城,也只得到四个铜铃,州作院正以此为蓝本,容积增大一倍,大力打造。
将火药、铁片罐入其中后,留出引信,再用蜡封口,就成了一枚外形虽丑陋但也算得上具备手雷造型的所谓“手炮”了。
方才的“自犯炮”算是成功了一半,差强人意吧。对这枚手炮,李芗泉可是寄予厚望,要知一旦成功--哪怕威力只有后世手雷的一半甚至二三成,他也满意。一旦批量装备朱雀军,那么。。。。。。嘿嘿,直接跨入热兵器的门槛,比后世的明军提前整整一百年。
“点燃吧!”李芗泉下令道,不知何故,他又一把拉住就要开始点燃引信的雷横:“让你的手下去干吧!”
远远的看着一名工匠将手炮引信点燃,李芗泉心中期待,不要让自己太过失望。在他还在思索之际,前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那名工匠似被空气中的铁拳猛烈一击,整个身子飞出数步,紧接着就是半声惨叫。
李芗泉内心猛的一沉:MD,大事不妙!他再看雷横时,对方脸色惨白,刚才正是雷横要上前去,却被自己叫了下来,否则现在倒地的将是雷横无疑。
待众人奔至倒地工匠跟前,其已经没有了多少意识,整个身体做着无意识的痉挛、抽搐,他的右臂已经被冲击波扯断,右眼被炸飞,只留下一个黑洞洞只顾冒血的窟窿,从脑袋到腹部的右半部分整个一片,全是血肉模糊,显然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