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表婶的孩子们不按济南人的习惯称表婶的妈妈为姥姥,原来,外婆是小舅的妈妈,是表婶的后妈,表婶叫她妈,孩子们叫她外婆。表婶还有个亲妈,表婶叫娘,孩子们管她叫姥姥。
外婆今天到了表婶家,在厨房里忙活,悦悦迈脚先进去叫了声,“奶奶,”外婆一回头,嘴角自带和善的笑容,看见悦悦身后还没进来的陈吉,先开口招呼,“陈吉来了!”
陈吉忙回应,“外婆好。”
外婆嘴角和眼角都是笑意,“进客厅喝水吧。”
陈吉说,“我和你一起吧外婆。”
“不用。”外婆声音还是洪亮。
“她谁都不让帮忙,嫌我们碍手碍脚,就爱自己做,”表婶在厨房门口,“小芳跟着外婆学学吧。”
站在外婆身边憨笑不说话的姑娘,是表婶家新请的小保姆,蒙阴人,此小芳与“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的那个小芳相差甚远,身材敦实板厚,皮肤黝黑,脸上皮肤完全橘皮化,没带过眼镜的双眼高度近视,不过她的单纯善良憨厚一望可知。
外婆操持的菜又不少,炸荷花,炸藕盒,炸元宵蘸白糖,蜜汁烤鸭,方方正正的红烧肉,卤牛肉,烧鸡,黄瓜虾仁,粉皮大白菜炖五花肉和火腿,青炒芥蓝,蒸螃蟹配姜汁,蒲菜蛋花汤,葱烧海参,主食是老面签子馒头配嫩荷叶粥。
今天元旦,表婶特意嘱咐陈吉来家和她们一起过,中秋节,国庆,只要假期,表婶都提前嘱咐。来的客人比较多,男客们在餐桌上吃,表婶带着女客在玻璃茶几上吃。茶几太长了,陈吉就只吃面前的两三个菜,有一个和陈吉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叫陈娜,也是今年从海阳老家新来的,在济南上学,频频站起来捞桌子对面的粉皮大白菜炖五花肉和葱烧海参,菜汤一路滴滴答答,表婶装着没看见,只是不停捞一些陈吉够不着的好菜摁到陈吉碗里。外婆在对面,也站起来越过众人,把各样菜夹到陈吉碗里,她自己并不怎么吃,拿着小罐的啤酒慢慢喝着,一共吃一两块红烧肉。陈吉碗里的菜堆到放不下,一边吃着,一边静静听她与儿女们讲家事,讲过去的事。
下午临走时,表婶给陈吉装上一兜子苹果,让带回宿舍去吃。
到了林喜律家,开门的是方淑敏,陈吉把那一兜苹果递上去,“方姨这苹果给你吃。”
“不用啊,家里有苹果,老家捎来的,” 方淑敏慈眉善目,接过苹果,低声柔语,“陈吉你来还拿东西做什么。”
方淑敏陪陈吉在沙发上坐下来,问了问德鹏的情况,知道陈吉一会儿准备去洪光路家,对陈吉点点头,“对,没事你就多跑跑,洪光路家的陈阿姨挺好的,人与人相互之间,处长了就处出感情了,她也就愿意帮你了。看到她在忙,你就顺手帮她做点事,没什么事可帮,或者没什么话可说,你坐个十来分钟走就行。礼貌一点,嘴甜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吉一一答应。
方淑敏又不忘记补充,“你行,你和德鹏你俩都行,不用我们唠里唠叨。”
陈吉说,“哪里哪里,你跟我说说,我很喜欢听。”陈吉真爱听她多说些,初入社会不谙世事,自己离老家那么远,这里有这样一位长者诚心实意地教导一下,真是受用无穷。
临走时,方淑敏拎过来一个袋子,让陈吉一定拿着,陈吉说不要,“方姨我都没给你买什么,我给你拿的你别嫌弃就行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
方淑敏说,“都是老家人,你别见外,这也是老家捎来的莱阳梨,你不帮着吃点,我们吃不完都坏了可惜了。”握着陈吉的胳膊不让她跑,硬把袋子勾到陈吉的手里。
到了洪家,洪光路一般都在外忙工作,只陈蔚君在家。陈蔚君给人的初次印象,并不很容易亲近,见了几次后,也轻言细语地很和气。家里被她收拾的一尘不染整齐有序,陈吉没有什么好下手帮忙的,恭恭敬敬地与她聊几句,并不提德鹏的事,辞别而出。
庞大姐听说陈吉给悦悦和媛媛复习功课后,问陈吉能不能去她家,给她上初三的儿子邢波辅导,陈吉当然乐意,这以后每个周末又多了一站。从洪家出来,在大纬二路坐上双截车厢的4路公交车或35路到七里山,再走她的家里,差不多正好赶上晚饭。
陈吉脑海里给邢大哥画的像是:彪壮的山东大汉,身着威严的“虎皮”,铁钳也似的大手钳住一个罪犯,额头上寒光凛凛皱成一个“王”字。见了面,原来邢大哥一付弥勒佛的笑眯眯相,还是情深意重的血性男儿,
庞大姐做饭时,邢大哥半步不离左右,说不清谁是主厨谁是副厨,摘、洗、切、炒、炖,两人配合默契又协调。
陈吉望着桌上的盘盘碗碗,酱猪蹄,五香鲅鱼块,胡萝卜炖羊肉,西葫炒鸡蛋,紫菜虾皮鸡蛋汤,海蛎子馅的饺子,还有一个凉菜菠菜胡萝卜丝拌粉丝,说,“这些菜,既有庞大姐的手艺也有邢大哥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