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沱沱河的第二天,沈明月是被尿憋醒的。从出发后,睡得最好是昨晚了。她从睡袋里探出身来看看,胡大夫已经不在床上,刘莉和张欣儿还在睡。沈明月把床边的衣服拿过来,套到身上才敢从睡袋里出来,穿好鞋,出房门,小跑到房屋后面的厕所。
这里的厕所不是抽水马桶,分开男女厕,马杰说过,镇里只有宾馆一些住宿的地方是抽水马桶。其他的是那种七八十年代的厕所,可以看到厕所底里的东西,尽管是这样,可能因为地处高原,风干得快,厕所里却没有难闻的异味,所以大伙也不觉得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沈明月从厕所出来,看到刘莉和张欣儿匆匆小跑出来,来不及跟她打招呼就跑进了厕所,想必跟她一样被尿憋醒。
沈明月回到房间整理好睡袋再去厨房。当时已是早上七点多,天早已破晓,远处太阳已从地平线升起来,再近一些,偶尔看到一片发白的地面,是雪,这就是高原,白天再暖和,晚上也可能会下雪。
胡大夫又在生炉子,沈明月问胡大夫什么时候去火车站,胡大夫说两个小时后。这时郭大厨从房间走出来,沈明月打招呼,问要帮忙渚早饭吗?
郭大厨叫沈明月把昨天中午的剩饭放水渚成稀饭就行,他昨晚发了面做了馒头,早餐稀饭就馒头。沈明月倒了水到剩饭的锅里再放到煤气炉上渚,然后在厨房里找到一些昨天的开水,再用了一些做简单的梳洗。在这里实在不敢用冷水,冷到手皮开裂,估计没两天了,手上的关节已是细小的裂纹了。
郭大厨依然半躺在昨天的位置,炉子的烟也奇怪,总是追着他跑,无论他变换多少次位置,还是会被烟熏到,他还是怀疑他的头痛是不是这个炉引起的。胡大夫说不可能,她也同样在熏也没有症状。
大伙陆陆续续起床。因为饭本来是熟的,所以水渚开没多久就可以吃了,几个男的志愿者先吃,因为他们要去保护站干活。女的安排在厨房帮厨。
郭大厨渚做的馒头个头很大,真是物像主人形,大得吃了一个绝对吃不下第二个,那些男的志愿者勉强吃下一个就说饱了。沈明月和胡大夫分一个,刘莉和张欣儿分一个也吃不完。胡大夫建议郭大厨把馒头的个头做小一点。
早上八点后,太阳已经很刺眼,男志愿者上了保护站工地,女的留在住处。胡大夫收拾自已的行李。沈明月拿来扫把打扫房间和共用的大厅,还收拾了门前空地的垃圾,再整理厨房。想起昨晚洗的衣服还没有晾晒,就到后院晾晒起来。伸手到桶里拿衣服才知道,衣服结了冰,无法抖开晾晒,只能等到冰融化后再晾起来。
忙完这些已近十点,太阳更强烈了,天空碧蓝,胡大夫等着马杰接她去火车站。沈明月想着胡大夫要在火车上好几个小时,提出给她渚面条当是中午饭,胡大夫同意了。
沈明月用里面的小锅放了水,再拿到胡大夫生火的炉子上渚,放了一个西红柿,再放了一把面条一起渚,郭大厨在一旁瞥了一眼,不置可否地摇头,又说,渚吧,反正不是我吃。
沈明月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样渚他肯定觉得不好吃,因为没有浓重口味的荤菜放一起调味,沈明月却不这样想,饮食清淡一点是减少对身体的负担。
面条渚开后又多花了平时两倍多的时间才把面条渚熟,沈明月放了几滴油和少许的盐,再没放其他了,倒到大碗里给胡大夫,沈明月问郭大厨要不要吃一点,郭大厨摆摆手,不要。
胡大夫接过面吃起来,沈明月问会不会味淡了,胡大夫说没有,她就喜欢吃没有复杂味道的食物。郭大厨看到胡大夫吃面的样子,可能也在奇怪真有人喜欢吃那些没有味道的食物的。
胡大夫刚吃完,马杰就来到了。沈明月帮胡大夫提行李上车,马杰干脆叫上她一起去买菜,沈明月当然乐意,她还想看看镇上的市场是什么样的。
送走胡大夫上月台,马杰就带沈明月回到镇上,镇上的街有些空旷,行人很少,可以随便停车。下车跟马杰到到一个平房里,里面杂乱着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像牙膏,洗衣粉,酱油,简易包装的酒,还有一块块的茶砖等等,就一个杂货铺,再一边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红萝卜,豆芽,豆腐,白萝卜,包菜,大白菜,但凡有的常见蔬菜这里都有,店老板说是从格尔木运过过来的。可能天气寒冷的缘故,蔬菜看起来还新鲜。马杰选择了红萝卜,白萝卜,包菜,大白菜,豆腐,装好后叫店老板搬到车上,再走过隔壁的店,这个店更简陋,只有一大块案板,上面放着些牛肉,羊肉,还有一些去了毛的鸡和鸭。马杰要了一只鸡。拿上车,运回住处。
镇上集中的就这么几间店,除了刚才走过的店,还有两间没有店名的饭店,再远一点就是两间住宿的,其中一家是昨晚去洗澡的宾馆,另外一家就简陋一点,再远是一些汽车修理店什么的。还有一个小邮局,再里面一排有一家卫生站,建筑相对新一点,很远处像围了围墙的建筑是兵营,偶尔看到他们在开车巡逻。街上经常可以看到狗,有些是平时见的普通的狗,有的形体高大,毛长,看起来很神气,不知道是不是藏獒。
回到住所,在郭大厨的指挥下做午餐。中午吃炖鸡肉,一锅乱炖,晚上吃简单的面食。
这天没看到郭大厨吸氧,但看他行动的动作也没有完全好起来,还是倦怠懒言,还是口服降压药,据他说降压药还是进口的。志愿者还是轮流走近慰问,除了沈明月外,其他人都拿上自己带来的小零食,希望郭大厨能吃上一口得以续命。最后他一口也没吃,桌上积起来的零食越来越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杰宣布去斑德湖的三个志愿者要推迟进湖,因为进湖的车出了点小状况,需要等配件回来修好再走,具体进湖时间另定。
吃完饭,沈明月跟马杰说厨房的事不多,下午去保护站帮忙,她中午先走到保护站那边沿沱沱河边走一下,看看那边垃圾的情况,到点就回保护站,下午四点再回厨房。马杰说这样也好,注意安全。
沈明月想约上刘莉和张欣儿,没想她们一至的没兴趣,想中午睡一会。沈明月不想睡,钻进睡袋容易,但出来就需要勇气了。再看男生这边,好像早上的工作累了,都或躺或坐在床前,用电话的用电话,用电脑的用电脑,看书的看书,沈明月只好自已去了。
沈月月穿过马路,走过大片的空地,此时空地上的草还是枯黄,没有一点要生长发育的意思。走到了保护站边,沿着西边走,也是河的上游。上游很远的地方是兵营。河边是大片的空地,泥沙质的黑地,说寸草不生吧有点为过,现在已是初夏也见不了几条绿色的草。河水并不深,可能最深的也是一米多,水有点混浊,水流很急,沈明月有点奇怪,看着还算宽阔的河,也看不到明显的落差,为什么水流这么急,河水还这么混浊。河边可能是因为长期的河水冲刷,断断续续续的可以看到塌下的泥土。这就是沱沱河。前面可见一条铁路横跨过整条河,延申至看到不尽头的远方。
河水混浊,这样的情形,在沈明月的家乡只有下了大雨才可以看到。偶尔还可以看到河边有些垃圾,大都是包装类的朔胶类,看来明天得带着袋子和钳子过来捡垃圾,这也是他们志愿者的工作,保护长江源头水源。
正午的太阳有些猛烈,沈明月身上暖洋洋的,她找了个干草垛子坐下来,拖着腮,看着河那边因阳光强光而朦胧的远处,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就很好。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听到上游不远处有小孩的惊叫,沈明月顺着叫声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小孩掉到了水里。小孩一只手扶着一块泡沫,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攀着岸边的泥沙,脚在水里,并不深,可是水急着他很难站稳。沈明月快速跑过去,来不及多想,穿着鞋的脚踩到水里,刺骨的冷立刻感应到脚上,再传递到身体任何部位。沈明月一把抓住小孩挣扎的手,想把他提起来的,没想到河里的泥沙有些松散,反而两个人都打了个趄趔,沈明月的脚在水里陷得更深了。沈明月干脆脚不再动,然后用右手把小孩整个人环胸抱了起来,可能因为身上多了一个重量,沈明月的脚又再深了一步,水直接浸到了膝盖以上,沈明月用尽全身的力只是把小孩拖上了近岸边的地方。这时她听到急速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过来了。果然是有人,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小孩一把抓了上去,跟着再伸手过来拉沈明月,沈明月接过手,那些冷得入骨的时候,这双手是唯一温暖的物体。
沈明月被拉上来后,来不及看拉她的人,只看到小孩全身的衣服只剩胸以上没有湿,看他冷得瑟瑟发抖,立刻把他身上的湿衣服全部扒干净,是个男孩。沈明月再把自已身上的羽棉衣脱下来,把全身光着的小孩包起来。棉服不是长款,正好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包住,沈明月看他还是冷,就搂紧了他。
做完这些,沈明月才看到她前面站着刚才拉她的人。一个男人,年龄大约三十岁多一点,身材很高大,穿着长款的厚绒西服,不像是本地人,他面色白净,穿着考究。那人先开了口,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沈明月稍迟疑了一下,说:“我需要叫一个人过来把小孩送回家。”
那男子四面环顾了一下,没看到其他人。
沈明月示意他过来扶着小孩,“我打电话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