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卯时时分,天迹方蒙蒙亮,楚清风便起身下楼,去后院将安家的行李马匹整理了一番。
颜老爹也起床了,想着今日要赶路,早些来套好马车。进到后院,见楚清风已经忙妥了,过去歉意道:“多谢掌柜的。这本是我该做的事却劳您做了,真不好意思。”
“你们是客人,我来做应当。”楚清风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这老老少少的,一路可得多加小心了。”
颜老爹得安显荣照拂,这两日在驿馆歇息得精气神十足,自是感恩。“我会的,安大人体恤老百姓有口皆碑,拼了我老命也要保护好他们一家人。”
留下颜老爹在马厩添料喂马,楚清风回身去大堂。刚踏进大堂门槛,萧炜换上那晚的玄衣,提着剑下楼,又飒又酷的样子。
“师叔早啊。”萧炜将剑搁柜台上,问候楚清风。
楚清风定在那里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啧啧,一副好皮囊了不起吗?你这身打扮是要昭告天下,你是武林高手吗?”
萧炜听得一愣,怀疑的低头看起自己的衣衫来。“我这身打扮沿途护送,不是可以震慑山匪盗寇吗?谁敢靠近?”孩子似的冲楚清风眨巴下眼睛。
“我要是盗匪,见这架势就知道这马车里是有钱人家,一路能消停吗?再者,你一人能敌几人?你虽武功高强,可是凡胎肉体,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楚清风提醒他关键所在。
萧炜一想这话颇有道理,便问高见:“依你之见,我该如何装扮是好?”他在师门和师兄师弟们贫嘴惯了,这会儿也不忘和有救命之恩的师叔贫个嘴。
“行走江湖低调点,财不露白,衣不显贵,你……”楚清风年轻时也是爱耍嘴皮子的人,遇见萧炜,无来由地就想逗他几句,“就扮做安家女婿或儿子又或者是车夫嘛,这样就不至于过分张扬了。”
萧炜听到“女婿”“儿子”说词,心头一惊一喜又一凉,耷拉着眉梢道:“我可不敢扮安大人的女婿和儿子,我还是当车夫吧。唉,我原想着,你给我弄匹高头大马来,我仗剑车畔,一路威风凛凛地护卫着,谁敢造次。”
“哈哈,臭小子想得真美,我有马匹也不会给你。”楚清风被他焉啦吧唧的样子逗乐了。他有很多年没有开怀大笑了。如果不是自作主张要他去护送安尚书,他要留下他多住些时日,开心一阵子。
安显荣刚巧出房门到了楼梯旁,听得楼下传来爽朗的笑声,探下头看向大堂,看是谁大清早的心情这般好。
见是萧炜和楚清风在说笑,缓缓下楼,边问:“掌柜的,大清早捡到宝了,这么高兴?”
“安大人早起了?我俩说笑呢。”楚清风回了话,见天已大亮,遂问:“今早上你们吃点什么?”
安显荣经过休整,精神好得很。“你店里有什么吃什么吧。”边说边走向大堂外。他想去马厩看看。
“爹爹。”安其琛何时下得楼谁都没注意,脆声落在萧炜身旁,惊了他一下。
“徒儿早。”
安显荣回身见儿子下了楼,招呼他:“琛儿,和爹爹去看看马吃好吗?”
安其琛忘了昨天练功的痛苦,对着萧炜有模有样的双拳一抱拱了下手:“师父早。”说完撒丫子跟着他爹去了马厩。
萧炜收回目光,笑吟吟地对楚清风道:“我去楼上换衣服。”
有缘人有意无意总会碰见,哪怕咫尺。
好像预谋似的,萧炜一上楼,安清诺就开了房门。
安清诺未料想,一身玄衣的萧炜竟这般清逸俊朗,一时失了神。
萧炜上完最后一阶,挺拔了身体,抬眸瞧她一眼,她恰好此刻也看向了他,两人视线一碰,似有一丝怦然心动。
萧炜唇角含笑,星眸闪耀,轻声道了句“早上好”便去了当头的房间。
安清诺想回他一句“早上好”,哪知他走的快,只听得房门“咣当”一声关了。留她张着嘴无措地站在那里。她还是扮着男装,头发高高束起,发髻上裹着青巾,越发显得年纪小了。
流萤挎着包袱踏出房门,见安清诺呆站着,绕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头房间,萧炜的。
“咋啦?大小姐,看什么呢?”
安清诺缓过神来,讪笑道:“没看什么呀,你先下去,我去看看琛儿和母亲起床了吗。”回身去敲隔壁的门。
丁淑慎已经起床收拾好了,正套外披。“是诺儿吧,进来。你爹和琛儿下楼去了。”
安清诺进房里来,见母亲的发髻没弄好,上前想帮着再整理一下,三两下越整越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