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诺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跋涉在水里,很长很长的水域,一眼望不到头。水深齐膝,逆流而上的她,孤独无助,喊不出走不动,恐惧占满了胸腔……正当她要哭喊出来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姑娘,姑娘……”
她只觉着眼皮发沉,艰难地睁了眼,又闭上了,耳畔听得有个清脆的女声在说:“公子,你看,她醒了,怎地又睡过去了,是不是严重了?”
“喝过药了,应没事的。”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响起。
安清诺眼睛睁不开,大脑已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客栈吗?女声是流萤,不像。男声,是沐惊?萧炜?不像。这是白天还是晚上?我们不是要去看灯会吗……然儿呢?流萤呢?呀!她俩……
她仿佛诈尸一般忽地坐起来,漠然地睁眼看向四周。
陌生的房间,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斜插了几支海棠花。进门的地方用一架白玉翡翠百鸟朝风的檀木屏风隔开,
嵌青白色玉瓷面的茶几上摆了一套清雅的莲花状茶具,桌上的紫金香炉小兽模样,吐出袅袅香烟,
此刻她正坐在一张紫檀木大床上,床的四角都挂了色泽鲜艳镶着流苏的香包的,上面悬着层层叠叠的烟粉色纱帐。柔软的榻边,两个陌生的婢女装扮的人,一个在水盆里搓巾帕,一个在拢纱帐。
只是眼前的男人是谁?
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姿清瘦挺拔,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正唇瓣含笑地看着她。
安清诺眉眼闪动一下,羞怯地低下头,看到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身欧碧色的衣衫,上绣蝴蝶暗纹。
她抬眸看向窗外,天亮了。
“你是谁?我在哪儿?”安清诺懵懵地问卓云开。
卓云开坐在床前一丈远的凳子上,浅笑道:“我叫卓云开,昨晚你落了水,受凉受惊晕了过去,无从知晓你的家人,只好带你回府医治。”
“多谢公子相救。”安清诺掀开被子下了床,才走两步,倏然一阵眩晕,就要往后倒去。
安清诺在托运部上班第一年,半夜犯过一次眩晕症,住了五天院。今日这感觉像是眩晕症犯了,胃里翻江倒海,即使不睁眼,脑袋里面都在眩着晕,她想试着睁眼再起来一次,刹时房子及所有东西都往后倒去,她也跟着一起往后倒去。
卓云开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放到床上,吩咐道:“烟罗,快去叫吴大夫来。”
“不用叫大夫,我躺会儿就好了。”安清诺将手挥在半空中。
“你家住哪里?我打发人去叫你家人来。”
“哇……”安清诺胃里一阵恶心,慌忙闭眼起身俯在床沿吐了。
吐得猝不及防,溅了卓云开衣角一块。
他顾不上自身,过来扶住她的肩,让她平稳些。
“云锦,去打盆热水,端壶茶水来。”
云锦应声去了。
安清诺不能睁眼,睁眼便晕,一晕即吐。吐了两次,平和了点,抬起身子想躺回枕头上,奈何头脑里眩着万物似的,躺也不能了。
“那个……公子,请把枕头垫高点,我只能半躺着。”安清诺知道自己犯了这眩晕症,没有三五天走不了,“有劳公子派人去叫我家人来,云歇客栈,安显荣。”
“好……安……显荣……”卓云开对这个名字似曾熟识,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抓来一只靠垫,竖起枕头,一起塞在安清诺背后。
卓云开如水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可舒服些?”
安清诺缓缓靠上去。她现在任何大幅度动作都不行,特别是脑袋得保持一个水平不动。
卓云开叫来许言:“你快去云歇客栈叫一个安显荣的人来。”
卯时末,倾云阁的下人和小厮们已经将偌大的宅院洒扫干净了,前院留下莳花弄草花的婢女,其他人忙后院去了。
吴大夫睡眼惺忪地提着药箱来了。进得客房门第一句话就问:“咋还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