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光便直直看向暗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炯炯的瞳孔与方才那般死气沉沉的感觉不同,它厚重的大掌握紧笼壁开始疯狂摇晃,腥红的嘴中发出怪声!颇有几分要冲出牢笼的架势!
车夫被吓得不轻,糙手抄起鞭子,对着马臀就是狠狠一鞭!
直到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出去,瞧见不远处熟悉的亮光,这才抬手抹走一把额上的冷汗!
“这天杀的,可吓了老子一路!”车夫一双浑浊的眼狠狠看着笼中异常平静的狌狌,它的目光又似先前那般,绝望又无辜!
他气急撸起袖管儿:“该死的畜生,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带着倒刺儿的鞭子应声甩下,那怪物本就血迹斑斑的双手又立即有鲜血涌出。
它暴躁的朝车夫嘶吼,满口獠牙却所剩无几,看得出它应该是被人十分残暴的虐待过,此时正暴躁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车夫哼了一声,又是一鞭印狠狠印在了它伤痕遍布的背脊上,怪物惊恐的缩回角落,抱着脑袋吼叫,声音嘶哑而恐惧,仿佛是一台老旧织布机发出的声响!
车夫得意一笑,似乎卸了火!在不屑多看它一眼,边拾起毡帽带上,边朝地上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的架着马车朝南边那道光亮处驶去!
不一会儿,他驾着马车停在了一处破破烂烂的摊子前!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一汉子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小寐。
被马车声惊醒,这才拿开盖在脸上的毡帽,许是睡的有些懵了,眯眼瞧着摊前的马车好半天!
待看清来人后,粗糙的面容上狠劲儿褪了不少,这才露出几分贪婪的笑意迎了上去:“哟,张五爷,贵客啊!”
车夫被人一恭维,腰杆也硬挺几分。
那胖子嘿嘿一笑,一手摸着下巴脚步轻快的绕着铁笼转了两圈,连道“不错”眼里的贪婪藏也藏不住。
张五爷有些不悦,干咳一声,他这才收回目光,连忙迎过来。还伸着脖子朝门里喊着:“旺财,快给财神爷沏壶好茶!”等屋里头应了声好,他这才伸出胳膊用衣袖狗腿的擦干净椅子,请他来坐!
“五爷,今儿这货成色不错啊!”张五爷看他坑坑洼洼的脸,一阵恶心,心里嫌,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被那胖子这么一捧,他倒是不自觉的生出几分高傲来!
漫不经心的接过胖子双手奉上的香茶,睨着他道:“这货得来,自然是不容易的,可费了老子不少好东西,这狌狌。”说着眸色微不可察一变:“可比不得以往的价钱了!”
他一张红黑粗糙的面皮上没什么表情,斜眼瞟着那胖子,颇有几分讨价还价的意思。
胖子脸上笑意即刻顿住,虽然狌狌数量稀少!价格的确昂贵,不过他给的价钱可算不得低了,这个张五爷似乎还不满足啊!
胖子眼珠一转,开口道:“五爷,这就是您的不是了,众所周知我这儿的价钱可是全灵山镇最高的了!”胖子收起了方才那副客客气气的面孔,语气里藏着几分冷笑!
张五爷可不听他这些说辞,自个儿往他这儿拉的货,细算也不下于百只了,三年了,依旧是这个价钱,他自然是不满足的!
他斜眼瞧了一眼胖子!
“啪!”那双满是污秽的麂皮靴就那么定定踩在了方才胖子用衣袖擦干净的地方,嗤笑道:“呵!三年了,外边儿早不是这个价钱了,若你不愿加价,老子可不会往你这儿拉!”胖子被如此折辱,微垂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不过片刻,便又被他隐藏起来。
反倒是一副讨好的嘴脸道:“既然五爷要加价,那咱,便到里头谈谈罢,请!”他往边上一让,朝张五爷做出了‘请’的手势!
张五爷见有戏,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背着手跨步进了茶摊门,丝毫没有看见身后的胖子收了笑脸,眼中一抹狠意!
半晌后,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一个黑影缓缓倒下。
胖子跨门而出,随手将一把带血的弯刀丢进了木桶里的漆黑污水之中!
“爷,这人怎么处理?”方才那名端茶的小童则显得异常平静,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胖掌柜手拿抹布,十分淡定的擦着手上的血迹,看着端茶的小童有些眼生,怕不是前院的人,不悦道:“旺财那小子偷懒去了?”说完又懒得在等人来,而是指了指那地上已经瞪大眼睛没了气儿的张五爷:“烧了!”说完帕子一扔就走,小童没什么表情低眉顺眼侯着。
正抬腿要走,便被门口马儿的响鼻声打断,他朝马儿微挑下巴,示意道:“那些个物件儿,也处理干净。”如此淡定销毁证据的方式,看来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越货!
“是!”小童行了礼,这才招手引来两名壮士,开始处理着门口那辆老旧马车。
黑夜之中,难免有些稀稀疏疏的声响,只是今夜,却十分不同寻常。连胖子都往那黑夜之中瞧了许多眼。
这让那名牵着马,且本就有些胆怯的小厮更是抖的不行,远处的黑夜中,莫名会有几声野兽蓄势待发的低吼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盯住!
胖子脸色一沉,将磨到一半的弯刀握在粗糙的大掌之中,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警惕的朝里瞧了一眼。
“你们几人都过来,寻寻瞧,是否有畜牲跑出笼子了!”他咯着牙,抬手将弯刀别进腰间,皲裂粗糙的虎口却按着刀柄,十分警惕。
几人一听,纷纷丢下手头物件儿朝里走去!
唯独那名小童,出奇的冷静。
胖子疑惑且凶悍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不过,他很快又放松下来,自当他年纪小,感觉不到空气之中那股无形的杀气!
不过,他生性多疑,心底还是对他生了几分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