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御书房。
崇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仍然不时的咳嗽一下,让人一眼便知陛下乃是大病初愈。
隔着巨大的书案,孙承宗端坐在左侧。
而他的书案前面,正跪着六名身穿青袍、眼神热切的年轻官员,正是张凤翼从兵部派来协助之人。
他们已经得知这只是个临时的差事,让他们过来,更多也只是打杂而已。
但他们不仅毫不介意,反而对安排他们来此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心怀感激。
无他,这是个直接面圣的好差事。
说不定自己哪里做对了,得了陛下的青睐,平步青云并不是梦。
而在他们的后面,还跪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的脸上同样有惊喜,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意外,像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正是从代州老家奉旨进京的孙传庭。
天启年间,他因不满魏忠贤专权而辞官归乡,至今已经九年。
这九年里,他无一日不是忧心国事。
尤其是眼看着关外建奴一日比一日势大,关内流贼也是一日比一日猖獗,他心急如焚。
他想再次入朝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
但他辞官之前,也不过是个稽勋司郞中而已。
位卑职小,辞官容易,想要再次入仁,又哪会那么容易?
但眼看局势一日不如一日,他又怎么还能坐的住?
正当他打算放弃原则,想办法走动一番,谋个差事之时,两个锦衣卫突然出现在他的家中。
锦衣卫亮出腰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陛下有旨,诏孙传庭即刻进宫面圣。
如果不是那两枚腰牌没有人敢假造,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
新皇登基之后,他从未见过。
而且他之前在朝中也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名声,陛下压根儿就不可能知道他。
现在突然诏他入宫面圣?
这怎么可能呢?
任他想遍了认识的所有人,也想不到谁会向陛下举荐他。
而前来传旨的锦衣卫虽然对他颇为恭敬,但他们显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他带着满腔的疑惑,马不停蹄的跟着两个锦衣卫来到了京城。
只不过,到了京城之后,才发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陛下并没有单独召见他,而是还有一大群人。
因为他已经辞官,现在只是白身而已,所以只能跪在所有人的最后面。
在他前面的那几个青袍年轻官吏,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在最前面,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老者,他却是认识的。
前辽东经略,孙承宗!
当然了,孙承宗并不一定认识他。
事隔九年,再一次回到京城,说心里不紧张、不激动那是假的。
但也只是一会儿而已,很快他的内心就平静了下来。
一边在心里猜测着陛下诏他进京所为何事,一边偷偷的抬头打量起了那坐在书案之后的皇帝。
当注意到崇祯两鬓的那一丝白发之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陛下不过二十多岁而已,没想到竟已生了白发。
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是长期操劳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