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养工区来了个李大耳茬子，听同事说，他以前是库尔勒工务段的教员。转笔刀削尖的脑袋，添几根稀疏的黑毛，像极了成吉思汗手握苏鲁钉长矛上的枪头。习惯性水杯倒点水在手心，糊头上撸撸，顺手裤兜掏出带绳子的茉莉花茶丢杯中，慢口慢口细吞咽着，然后微微低头抬眼看周围人，估摸着是当年的职业病，习惯性的看学员考试。

从事教员到养路工人落差，对于老李来说，些许不适应，语速慢性子更慢，走路还是做事，能从时间掐算出来。上班准备工具全部出完，老李慢悠悠地晃到工具房，人员开始现场作业，老李还没有晃到位。放周星驰一个表情包，回头一句~一个字，绝！

老李太多的迷惑行为，让人所料未及，时常衣兜掏出袋子道心捡瓶子，看到瓶子眼睛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捡起瓶子离开道心。熟练的轻轻扭开瓶口，脚踩上去挤压空气，顺手拧紧瓶口丢袋子，完整的动作一气合成，我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位教员。不惧怕任何人的眼光，更不怕工长说他做本职工作无关的事，很随意又很招人讨嘴说几句。任你狂风爆语，依旧吹着杯中茶水道：“你说啥？要下班了是吗？”

虎师傅撑嘴啧啧道：“你这啥活还没干，下班？太有想法，你跑这来赶集。”

老李手贴耳朵，做着收音姿势道：“整理工具？这么快就下班了，阿养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累嘛。”

福大姐凑到虎师傅身边道：“这也太能装聋，你说他两句难听的，看他能听到不。”

虎师傅忙扯嗓子一句：“我是你大爷。”

老李回应一声：“哎！”

福大姐捂着肚子笑道：“看吧，你讨不到便宜，说这话，人家耳朵好的不得了，你在说点工作上的事，看他啥反应。”

虎师傅喊道：“老李，你去工具房把撬棍拿来。”

一炷香功夫老李递上单头扳手，虎师傅挥挥手道：“你这一趟，时间可真够长的，拿错了，我要的是撬棍不是单头，你跟三疯同出一门。”

福大姐道：“你再别让他拿东西，等会跟三疯一样，拿着东西就玩消失，三疯是跑回家做饭，他指定跑道心捡瓶子。”

虎师傅好奇的问一句：“老李，你捡瓶子能卖几个钱？”

似乎话锋对了口味，老李道：“瓶子一毛钱三个，纸壳子8毛钱一公斤，铁2块，铝4块，铜8块。就我这捡的瓶子纸壳子，买菜省了，还买部300块钱的手机。”

福大姐一句：“门清。”

虎师傅大惊失色道：“啊，还买了部手机？”

打那后，工区都是捡瓶子的人，到后面都是疯抢瓶子。

“我的。”

“我的。”

“是我的。”

“我先看到的。”

“在我脚边的。”

“谁捡到是谁的。”

“那就用剪刀一分为二。”

虎师傅拿着瓶子看着老李，嘬嘬嘬…嘬嘬嘬……

丢到地上，老李迅速跑过去捡起，我脑袋画面只有那骨头了。

一个工区20几人，线路上稀疏散开便也成了场面，工长怕这狂潮继续下去，会带来安全隐患。并非阻止人员捡瓶子，改为下班集中捡瓶子归集体所有。

经这一改动，那股狂潮渐渐退去，也没人为了瓶子你争我夺鹿死谁手。远看工具房堆积的破烂，如同废品收购站。自当会有人遏制这类形态继续发生，工长也少不了去办公室听候洗礼。

那窗内传出的怒吼声：“叫你带班，你可带的好头，满站场给我疯跑捡瓶子。看看你们库房，都成垃圾山了，抓紧给我清理干净，以后再别让我看到乱堆东西。你是工长A类单子一个，其余人员B类，我让你们闲的，活干的舒服了是吧，在捡瓶子，全都给我待岗。”

捡瓶子浪潮消止，倒也卖些银两，每人发7袋洗衣粉，3块固本肥皂外加一小挎包。

老李裤兜依旧揣个袋子，随时不忘捡瓶子，虎师傅也不忘逗遛他，顺带嘲讽几句：“老家伙，就能挥霍一锅汤。”

老李又是装聋撑耳模式道：“吃饭？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去吧。”

“谁请你吃饭，什么耳朵。”

“老婆在家做好了，你们去就行了。”

“真能打岔。”

“就差我一人，行吧，到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