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酒吧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今夜的酒吧被一个叫做“春意”的广告设计公司包场了,说是为了举行公司的十周年庆典,一共有三十多个员工要在天天酒吧举杯欢庆,黄文芹一直在旁边絮叨不停,生怕别人听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那家广告公司的一名职工。对于柳影来说,就算是总统来了,这一晚也是在吵闹声中熬过,他不会有任何期待。
酒吧里依旧是混沌一片,重金属的音乐、刺耳的喊叫、缭乱的灯光、浓烈的酒味,和各色的人群交织在一起,让长时间处在这种环境中的柳影有些精神麻木,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很长时间,打算等他的右腿康复了后再寻其他工作,如今的他只想得过且过。
突然台下响起来了一致的欢呼声,原来是他们的老板来了,众人大喊着“裘总”,还是位女老板,名唤裘红枝,是春意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兼董事长。她身穿一套喜庆的红装,长发披肩,妆容艳丽,光看外表就能猜到是位成熟的知性女人,关键还事业有成,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谁看了都羡慕不已,其中就包括黄文芹,此刻她正背着吉他漫不经心地弹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那位女老板看,仿佛要探索出她与她之间有何不同。
这位裘总因迟到自罚三杯香槟,接着众员工开始纷纷敬酒庆贺,然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搭伙儿玩耍。裘总被几波人围着喝了一摊子酒,很快也喝累了,晕晕沉沉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歇息,欣慰地看着她手下的员工们,似乎陷入了沉思,可不到一会儿就被打断了,她的助理赵小英携其他员工过来邀请说:“听说裘总是麦霸,能不能现在给我们唱一首?”
其他人立刻应声高呼:“唱一首,唱一首!”
裘红枝低头一笑,端起面前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脱下外套说:“好吧,我打头阵,你们随后。”她已经有点醉态了,走路差点撞到身边的桌子,赵小英连忙搀着她,摇摇晃晃地来到舞台中央。
黄文芹见这位女老板要上台唱歌,赶紧把落地话筒摆到了正前方,然后和陈青歌往后退几步让出空间。裘红枝握着话筒用得意的口吻说:“不用伴奏,我想清唱。”可当她转头瞟见坐在钢琴前的柳影时,话语突然间改变了:“我只要钢琴伴奏。”
柳影听后不乐意地转头看向她,她马上回应一个笑容说:“城里的月光,会吗?”
柳影默声没有回答,无奈地看着黑白琴键,回忆着这首歌的曲调,双手开始按琴键。以前在歌舞剧团的时候他学过这首歌的曲子,虽然已经一两年没弹过了,不过还是能信手拈来。
跟随着钢琴伴奏缓缓响起,裘红枝慢慢低下头,双手握着话筒开始吟唱:“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时间万千的变换,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裘红枝的声音时而沉重,时而无力,时而伤感,时而破碎,可能是历经过沧桑吧,这首歌被她唱得确实有几分滋味。
站在一边的赵小英像是生怕她的老板会随时倒下似的,都不敢距离太远。五分钟过去了,歌曲也接近了尾声,唱完最后一句时,裘红枝低着头抵着话筒,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正在掩饰自己哭泣的面容。此刻无论台上还是台下的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台下有个人带头鼓起掌,然后大家也纷纷鼓起掌来,也有人吆喝着:“太好听了,再来一首。”
裘红枝抬起头依旧面带微笑着对她的员工说:“不了,我只会唱一些悲情歌曲,还是大家唱吧。”
说完她就看向柳影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到柳影身边,俯身贴向他的脸旁问:“弹得真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柳影躲避地别开头说:“你喝醉了。”
“你跟他真的好像。”裘红枝右手搭在柳影的左肩上,快速低头亲了下他的左脸颊。
柳影震惊地站起来躲闪到另一边,刹那间,台上台下的看客都是惊呼一片。赵小英立即跑过去扶住快要失去重心的裘总,黄文芹生气地跑到柳影身边,生怕他也站不稳。
赵小英十分抱歉地朝柳影点头哈腰:“实在对不起,我们裘总喝醉了,我替她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拉着裘红枝往台下走。
“我没醉,我看到他了。”裘红枝仍旧朝着柳影指指点点,说着没人听懂的话。
被人当众“调戏”,跟被羞辱有什么区别,柳影隐忍着移开愤怒的视线。
黄文芹捡起躺在地上的拐杖,递给柳影并安慰着:“小影,我们也去休息吧,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柳影冷着脸重新在钢琴架前坐下,恢复了他平常的神情,黄文芹心疼地看着他,正想拍拍他的肩膀抚慰下他受伤的心灵,却听见他说:“我没事儿,又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