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战马上的铁面挥舞着大枪狠狠向下一指,雷鸣般的吼声甚至盖过了鼓声。
“老贼的日子到头了!儿郎们!随我!杀!”
“杀!……”
冲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无数的马蹄从畸形的眼前翻飞而过,身下的云台抖动得好似马上就要溃散。
畸形被湍急的云气吹得张不开眼,一咬牙,索性闭上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心里祈祷着自己千万不要被乱蹄踩死。
良久,马蹄声远,风声渐息。
畸形松开抱着头的双臂,跌跌撞撞地爬到云头向下看去。
只见赤色大纛前倾,铁面领着一彪人马从天而降,斜喇喇径直往巨山上杀去。
焦黑地面上,无数兵卒嘶喊着向着巨山发起冲锋,卷起的道道烟尘像箭锋,更像他口中参差不齐的獠牙,甚至远比他口中的还要多。
他舔着獠牙缩回云台,又看了看远处一字排开的数十座战鼓和正奋力擂鼓的赤膊汉子们,忍不住咯咯直笑,现在再没有人管他了。
畸形重新聚拢云气,继续向天上飞去。
喊杀声渐渐听不到了,鼓声也渐渐听不到了,耳朵里只剩下喧烈的风声……
也不知飞了多久,一处黑云漩涡前,畸形身影稍一停顿便埋头钻了进去。
晕乎乎好一顿天旋地转,呼啸的风劲好像要把他撕碎一样,够劲!
畸形心中感叹,卖力收紧四肢顺着漩涡不停向里,粗糙的脸皮被风扯得扁平,但哪怕风力再大他也瞪着眼珠不肯闭上。
咯咯咯~抓到了~
畸形用双手勾住核心处的细小裂缝,他的身体在漩涡中被扯得笔直,如丝如缕的黑气正穿过他的手掌被裂缝吸进去。
而他~却~过不去!
他吐着舌头卖力撕扯裂缝,一边把头狠狠地往里钻,可即使将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球挤得凸出眼眶也还是无济于事!
呼~
畸形有些力竭,他腾出一只手来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不停抓挠,整个人急躁得就像抢食的猴子。
轰隆!
惊天的爆炸声从漩涡外传来,剧烈的震动让畸形险些勾不住裂缝。
震动很快过去,畸形连抓带挠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咦?眼前细微的裂缝好像又打开了一丝。
“来不及了!……”
畸形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声,伸手从嘴里掏出小半张纸,他满眼爱惜地用舌头在纸上舔得呼哧作响,好一会儿才珍之又珍地放回舌头底下。
“罢了罢了,只要你在就好。”
畸形举起手臂暗叹一声,泛着乌光的枯细手掌狠狠挥下。
不规则的荧光石块、黑黢黢的半截铁剑、破破烂烂的铜板银锭……各色东西一股脑的从破开的肚皮中掉进漩涡。
硕大的肚子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等到再没有东西掉落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缩水了一半还多。
畸形不敢耽误,卯足了力气便恶狠狠一头撞在裂缝上,随着啵的一声轻响,畸形身影终于穿过裂缝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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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山。
目之所及,断壁残垣中一片尸山血海,一只皂靴从半块描金的“律司”匾额上匆匆踩过。
皂靴疾走不停,穿过乱石又跃过一处深坑,终于在大纛前站住脚步。
大纛下,雄壮男人昂然而立,一头赤发披散在脑后随风轻摆,原来的铁面战盔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块垒般的肌肉从破碎了半边的战甲下露出。一丈七的大枪就插在脚边,四刃十字的枪尖依然寒光逼人,只是枪上的黑缨不见了踪迹。
男人面色阴沉似水,正看着手中只剩大半的蓝皮册子沉默不言。
皂靴走到男人身旁递出一物,毫不掩饰言语中兴奋。
“爹,看我找到了什么!”
男人接过儿子手中的玉笔,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摩挲着玉笔,声音粗哑狠厉:“吩咐下去,务必找到全部碎片,凡有私藏者……我让他尝尽地狱之苦,永堕无间!”
“遵命!”皂靴抱拳领命后却没离开,反而凑身上前对着男人低声耳语:“爹,李家的人来了,我叫思敬他们在山下布防。您看?”
男人粗狂的脸上目若灿星,他凝眉向山下望去。极远处,大军行进的烟尘好似泼天凶潮,大浪上正有一白一黑两条蛟龙盘舞不休。
“哼哼!”
“区区两条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