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重剑此时溅满血污,再看不清寒冽的金属光泽,但短兵相接时,声音仍旧清脆。
清脆得让人目眩耳鸣。
剧烈的震颤让她早就裂开的虎口溢出血迹,无法再使力。她怒吼,用尽全身气力挥动,手一脱,那柄剑竟飞了出去,落在身后不远的位置,插入浸没在牺牲者血液的土壤里。
那是长安乃至大唐最负盛名的剑,是干将成魔前正锻造的利器,是将军亲手交付的重托……
是她最后的脊梁。
花木兰保持着腾跃的姿势,却雕塑般静止在原地,再无力向前踏出一步。
三天三夜,孤身屠戮五千魔物。
她长吁一声,而后极缓慢地回头,望向长城,望着长安的方向。
记得将军曾立在城墙上喟叹不已。
真正的战士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
呵,只有载誉而归才是英雄,她这出逃的叛徒,只能在疆场上化作泥垢齑粉。
这一战比木兰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耳畔没有集结军队的锣鼓,没有冲阵杀敌的呐喊,只有戈壁上飒飒掠过的寒风,裹挟着黄沙在咆哮。
眼前没有城墙上整饬待发的防御工事,没有意气风发的出征将领,只有尸横遍野的荒漠,残垣断壁,寒鸦秃鹫,立着一座孤城。
无休无止的战斗,她或许真的累了。
好想闭上眼睛休息,哪怕只有片刻……
木兰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终是支持不住,颓然倒下。
震慑的威压陡然消失,周身魔物一拥而上,疯狂啃噬战士的躯体,而魔种将领的铁骑正嘶鸣着要从她脑袋上踏过。
刹那间,刀光一闪,是刃锋划破血肉的声音。
他的长靴与魔种的头颅同时落地。
“高长恭。”
她喃喃道,微微抬头,只觉得眼皮沉重。
回应却只有浩浩荒滩上席卷一切的野风,其间混合着四下魔物的哀嚎与骨骼碎裂的脆响。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才渐渐平息。
他缓步走来,指尖在滴血,落在熊熊火焰上,劈啪作响,化为飞烟。
十年的漂泊日子里,高长恭头一次背弃了自己的暗刃,他蹲下,将它与“兰陵王”的名号都置在一旁。
指节分明的手掌嵌入她的发丝间,温润柔软的触感拂过食指上的碧玉戒戒子,让他有一瞬的出神。
高长恭凝视着她满是血水的脸。
“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畏惧,失败者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