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门市,这是一座位于东玄国中段,三江穿过的城市,它比不上隔壁的省会江心市那样发达,但国之繁华,依旧能够在它之中瞥见一二。
这是计全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时间,最大的感受。
亘门市东山大学,礼堂。
空气中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氛围,热闹掩去将要到来的人走茶凉,学生们头戴一顶博士帽坐在会场里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座椅上,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热烈的交谈着。
而其中,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一的青年是少数几个稍微安静一些的,他身材匀称,没什么明显的肌肉,皮肤不算很白,胜在红润,脸形五官都偏稚嫩,但绝称不上胖,顺滑的黑色碎发自头顶盖到额前。如果到这里,他的外貌也只能说是“不难看”,平平无奇的反而更让人难以记住他。
但最特殊的,是青年的眼睛,它们过于无神了些,加之以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好似永远处于半梦半醒间。他就是计全。
没有让学生们等待很久,那个长相猥琐,但确实足够亲切的矮个子校长站在演讲台上,对着全校最贵的三个话筒,露出了一嘴大白牙。
“同学们,我校优秀的,第五十一届学子们,祖国的未来们。今天,我怀着荣幸,欣喜,以及离别的忧伤站在这里,今天,是你们学业有成,告别母校的日子,也是你们真正步入社会,开始崭新生活,继续为理想奋斗,为国家做贡献的日子。”
校长后退一步,伸手招向主席台上方,那里有着一面贴式的东玄国国旗。
“今天,在红旗下,在春风里,我代表全体教职工,为同学们,送上忠心的祝福!”
一片鼓掌声响起,难说其中有多少发自内心的激动,至少这份热闹,这份捧场,这氛围是做不了假,确确实实能感染几分人的内心的。
计全同样随着大众鼓起了掌,并且频频点头,好似真的十分享受着这场讲话。
然而事实是,简直像是失忆了一样,校长这两句开场白后,唯一留在他脑子里的,只有后续时不时的换上几个人,以及最后的那一声令全场欢呼的:“散会!”
“计全,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回老家?不用这么赶吧?”回到宿舍后,一位平常有些木讷的舍友看见计全已经背上了包,都忍不住惊诧出声。
按照校方要求,他们只需要在这个月内搬离就可以,也没这两天就赶人啊。
“出门办点事而已,很快的,”计全刚刚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听到提问后,愣了一下才回答,“没看我箱子都还在那吗。”
计全伸手指向靠着窗户的一个巨大行李箱。
“这样啊,那你晚上还来KTV吗?”
“放心,肯定会去,毕竟咱们四个以后各奔东西,再想聚一起可不容易。不过你别指望我喝酒啊。”整理好东西,计全将背包一甩上背,走着小步就往宿舍门外去,“我就不多聊了,早去早回,免得耽误了时间,拜。”
“祝你顺利啊!”
若是往常,计全或许会多扯两句闲话,但唯独今天,除了五叶槐下一方小小的方碑前,他的心中暂时没有为其他事情留多少位置。
在这个对计全而言确实足够特殊的日子,他在毕业仪式后的自由时间选择了一项相当冷门的活动——扫墓。
至于对象,是一个不是他的血亲,关系却更胜血亲的人,他在某个特殊领域内的“导师”。
校门口,他侧身坐上了出租车。
“师傅,去苍城山公墓。”
苍城山,亘门市为数不多超越“丘陵”,可以被称之为“山”的地形,它与临江公墓,几乎是亘门市所有逝者最后的归宿。
而作为死后安宁的保障,这二座公墓的环境对得起所有人的信任,以苍城为例,漫山的五叶槐下,复古却整齐的石板路,定期会有巡山人前来打扫,偶尔几颗枝条上挂着脆铃与绸带,至少白天行走其上,会感受到的是温馨宁静而非恐怖。
绕过位于一株百年老树周边是天价“新房”,计全顺着台阶向下,于一处山腰停下脚步,恰好又在一颗槐树边,红色颜料写着墓主人的名字——鲁启候。
墓前,计全上次到来时,那朵白色郁金香已然枯萎的不成样子了,然而,在一旁,几朵白色的芍药,正趴卧于石碑前,迎光微放着。
等等,这花哪来的?!
正在将包中种种扫墓用品整理出来的计全突然愣住,还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来祭拜老鲁吗?他没有亲人。
朋友?也没听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