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没完没了的闹钟吵得震天,睡梦中的茯月棠一个巴掌呼去,才算是得到一个耳根清净,不情不愿爬虫蠕动一下,抬着睡眼惺忪的脸,步伐歪歪斜斜地奔向洗手间。
茯月棠捧起一抟水,往脸上拍去,猝不及防间,冰冷的触感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里倒映着她稍显憔悴的脸,掀了掀眼皮子,再翻翻头皮,愣是一个伤口都没看见。
她低声嗫嚅着,“怎么会?怎么会没了呢?”
茯月棠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找出点什么有关于昨天有发生过的怪象证据,再回去翻了翻鞋子,鞋子一点污渍都没有,干净得跟她刷了一层白腻子,毫无差别。
她挠了挠后脑勺,皱了皱眉头。
虽然没办法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可真真实实的记忆是骗不了人的。
眼瞧着集合时间到了,茯月棠拎起小背包,小跑起步才算是赶上电梯,踩着点来到队伍里。
还好,学校没有那么坑人,好歹是给了点,民宿老板给现场的学生每人分发了两枚鸡蛋和几个肉包子,加上一瓶手工豆浆,还配上一瓶矿泉水,才算是让这次夏日游迈入正轨。
夏日游,第一站,采风。
本来在学校都很负荷压力重,难得的夏日游,对于这群爱玩闹爱冲动的少年来说,是属于放松的一种方式,在学习的同时也不忘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和放松。
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已经有人架起来小板凳,从带来的小背包里捏出来一堆的工具,他们手中握着画笔,落笔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半点走神,全神贯注地在画纸上勾勒他们眼中呈现的世界,一片暖洋洋的气息,闪烁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律动。
一些半大点的空地,上边站了一些嘻哈少年,梳着最流行的发型,双手插兜一副天下有我的“神之一藐视”,傲视群雄的气势,旁边摆放着小音响,富有节奏的音乐声传出,他们扭动着身姿,跳着现下最流行的街舞,狂酷拽是他们的风格,哥很帅,比你们任何人都帅!
茯月棠捂脸,有些不忍直视,同时也不忘感慨,果然年轻就是好啊,才不要去顾忌那些有的没的。
跟着队伍朝着别的方向前行,茯月棠一群人跟个乖巧的小鸡崽儿,一步一步跟在稳健的班主任老头儿身后。
班主任是位和蔼慈祥的老爷爷,他教学语文,不讲究那些规矩,主打的是一个舒心快乐,走到了一处鱼塘边。
很快,一群人走了过来,他们和班主任有说有笑的,在谈论着什么,放下了好几箱的渔具,和一大桶蚯蚓作鱼饵。
茯月棠坐在树下,手中握着一个简易版的钓鱼竿,前头随便缠了几圈鱼线,鱼线下的鱼钩子都是人工串上去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沦落到了钓鱼这种陶冶情操的地步。
她心里不禁腹诽,这钓鱼怕不是班主任自己的个人爱好吧?只不过是借着这次夏日游,狠狠地过把瘾?
事实确实与茯月棠所想的大差不差。
她一看鱼线往下扯了,也不着急,等下边的鱼再发力几次,才不紧不慢收手,甩鱼竿子收鱼,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钓了好几条胖头鱼,肥膘的鱼身在地上奋力挣扎,甩了茯月棠一身的水渍,鱼腥味黏腻。
将鱼丢在一旁的小塑料桶,再添了些水,又继续掉头钓鱼。
班主任一眼不眨地看向茯月棠,一双布满褶子的眼睛,迸射出几道亮光,笑容更是憨态可鞠。
那些艰难才钓上鱼的同学,一个两个都羡慕地望向茯月棠的小桶,眼巴巴的,再看看自己的收成,有些羞赧地埋低了头。
茯月棠是钓鱼小达人,这天下没什么鱼塘是她钓不动的,她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猛的,一阵刺痛钻入茯月棠的脑海,她揉了揉脑门。
恢复了元气过后,茯月棠发觉自己的腿部在打颤,她桶里的鱼,“飞”出来好几条,地上洒了一大团的水,地面上的水渍走向不同寻常,不是直线型的,更像是倾倒出去的水,在一大团水渍旁边还落下了星星点点的水珠。
茯月棠眸子开始变得暗了暗,放下手中的鱼竿子,眺望着远方,此时处处欣欣向荣,满山遍野的绿植,透着顽强不息的生机。
将一桶的鱼儿交给了班主任,茯月棠随口扯了局身体不舒服,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她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测。
她一个人奔跑在空地上,身后是呼啸风声。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她一个急刹车停在一棵苍天大树下,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棵树,还是那个秋千。
她侧身躺在秋千上,侧耳倾听溪水潺潺,一股无力感奔涌上心头,像是被莫名地操纵着生死的危机感,紧紧揪着她的心脏。
她内心里强烈地迸射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去原来的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
再看向眼前的景象,她整个人愣怔了片刻,日与月倒映,山河扭转乾坤,枯藤老树昏鸦,枝头上站立着一人,昏黄的日落光芒披上他的肩膀,他整个人开始变得具体象化,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茯月棠心底咚哒咚哒跳动着,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止。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身形宛若一个巨大的电灯泡,爆发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那人似乎是有所觉察,缓缓转过身来,与之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她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只可以从他的唇形摸索到了那么些字,“还……活着?”
她想要走到那人跟前,询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活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她的内心倾听到了她的想法,茯月棠整个人不受控制跃起,一个虚影闪动,整张大脸呼向对方。
那人始料未及,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轻抬一根手指,巨大的重力吞噬茯月棠,迫使她极速降落。
茯月棠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眼里稍稍有些吃惊。
是他!
公交车上的那个青年人!
茯月棠轰的一声跌落地面,砸出来一个大口子,而她本人却是毫发无损,只是晕厥了过去。
青年人指尖轻点她的脑门,从中剥离出来一团白雾,似乎是在憋着笑,“新的能力?有点意思。”
青年人的身后,一人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茯月棠一个惊醒,大口大口喘息,呼吸着空气,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摇椅上,几张关切的脸映入眼底,差点没忍住扇对方的脸,这大白天的,干什么不好跑出来吓唬人?
“同学你还好吧?”
“同学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宿舍休息一会儿吧。”
“同学,你刚刚晕倒了,吓死我们了。”
“同学?同学?同学?”
……
茯月棠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遍所有人的神情,什么都没有说,木讷地低下头,“谢谢,谢谢大家的关心。”
她不知道这些人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该多好啊?有着那么多人的关心,她眼角微微泛酸,胸口有点堵。
恰到时分,班长林淮民走了过来,朝茯月棠伸出手,“茯同学,还能够站起来吗?”
茯月棠使了使劲,站立了起来,抬起腿来走了几步,有些摇摇晃晃的,整个人都发晕,“我还行,班长我们走吧。”
林淮民遣散了在场的同学,走向前扶了一把茯月棠,似乎是有感而发,“茯同学,有时候寻求同学的帮助也不是不可以的,要学会变通,这不是一个人的集体。”
茯月棠嘴角一抽,这种讲大道理的,她真的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她下意识辩驳了一句,“我更相信自己。与其依靠别人,还不如依靠自己。我曾经也想过要相信他们,面对他们孤立,嫉妒我,我还能怎么办?”
听了茯月棠这么一番话,林淮民不知道是哪根筋受了触动,似乎是有感而发,“确实,他们要是还活着,那就好了。”
“???”茯月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班长是怎么回事,感受到周围有些冷清的氛围,识趣地不开口去追问太多。
有的人愿意说出一些话,再深扒就不礼貌了,各自给各自一丝余地吧。
难得地,茯月棠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走路是慢了点,她也不忘记欣赏沿路的风景。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茯月棠整个人眼睛冒精光,一脸痴汉样地望着远处的一棵树,连带着忘记了身上的疲惫感,吭哧吭哧往前走去,就是有些扭扭捏捏的走路姿势。
林淮民,“……”
茯月棠抱着眼前的一棵树,哈喇子直流,还不忘蹭了蹭这棵树,发出小松鼠般的尖叫声,“啊!啊!啊!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