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见到你，遥远的陌生人。

--《治疗日记》

那天晚上，江阙做了一个梦。

梦里，江阙回到了见到墨从未的第一天。

那一天是她的9岁生日，家里冷冷清清。

其实家里一贯冷清，江阙已经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很难受，比被丢掉的那天还要难受。小江阙坐在楼梯口哭，头埋在胳膊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压抑的哭声。

她想着爸爸的话。

“爸爸很快回来。”

他走前答应她，会在她生日前赶回来，但他没有回来，他失信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江阙早就料到他不可能在那天赶回来，那些话只是用来安慰他自己的。他给江阙打了一通国际漫游电话，在电话的另一头，江理连连求饶：“小阙，爸爸错了，爸爸明天就回来了，等爸爸回来了，再给你补一个生日好不好呀？”听着他在电话对面卖乖讨巧，其实江阙很想笑，事实上，她也笑了。

声音很轻，以至于他没有听到，或者即使听到了也假装没有听到。

装聋作哑，一贯是大人的拿手好戏。

“今天就让妈妈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这句话惹怒了江阙，她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就往底下砸去。

陈丹婷不是她的妈妈，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所以陈丹婷肯定不是她的妈妈。

手机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墨从未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大门被人推开，先进来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管家，他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手机，不带半点情绪地说：“小姐，你又把手机砸坏了。”管家进来之后没有关门，他往里进了进，露出后面的墨从未。

管家绕过地上的手机碎片，像是看不见她在哭一样，把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墨从未带到楼梯口，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执行她母亲的命令：“这是夫人找来监督你去医院的人，你们要好好相处。”

说完，他似乎看了一眼墨从未，眼神落在墨从未的手上，眼神冷漠得走出去，关上门。

事实上那个时候，她们的关系远没有恶劣到需要找一个第三方人进行调和的程度。只要她的母亲对她露出一点儿怜悯的慈爱，江阙都很难保证，她还会不会坚定地憎恨她。

墨从未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破碎的手机捡起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左右瞧了瞧，走进厨房。江阙听见他在接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把杯子冲洗了一遍，任劳任怨地接了一杯水，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站到江阙面前。

墨从未那时已经很高了，他站在江阙面前，倒影笼罩着江阙，她能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墨从未最后也只是把水杯放在江阙身边，然后就出去了。

直到现在，江阙也不敢肯定，如果墨从未当时没有选择出去，而是在她身边坐下，她会不会让他滚。

江阙见墨从未真的走了，整个人又焦虑起来，太安静了，房子里真的太安静了。

“哒哒哒”，江阙从楼梯上跑下来，拉开门一看，墨从未没有走，他背对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