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照城,他们在那里相伴了五百多个春夏秋冬。
眼前人,是她曾经最喜欢最崇拜的阿兄。
她不禁回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在院中梨花树下,他教她练剑。
在方寸的阁子内,他教她读书写字。
教她修道修身修性,教她万物有灵,乘化归尽。
他带着她于山中田间奔跑,于花海中遨游,不疲不倦,好不快哉。
她记得他给她做的木雕小鸟和蝴蝶,也记得他亲自为她摘的山花和绿叶。
一丝一毫,从未遗忘。
她于不照城出生,于不照城生长,殷时朝亦是于此地长大。
由于她身份的特殊,自小便受城中人们爱戴,敬仰。
众星捧月,万众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照城中,无一人不爱她,无一人不敬她,但也无一人不惧她。
虽说吃穿用度胜于皇亲贵胄,但她的玩伴却少之又少。
而殷时朝一直都是城中最特别的存在。
他是爷爷收养的遗孤,本不是不照城中之人但却亲爱那里的土地,敬爱那里的子民。
由于他在爷爷身边长大得其亲自教导,是以,他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白流萤还记得,据爷爷所说,自己出世第一眼所见之人,便是殷时朝。
他长她十几岁,算是她的兄长她便每日围在他身边,一口一个“阿兄阿兄”地叫着。
爷爷事务繁忙,幼时的修行竟全是假于他手。
那时她道:
“阿兄好生厉害,待小七长大,也要同阿兄一样!”
每每那时,殷时朝便会揉揉她的脑袋,哄道:
“待小七长大,定会比阿兄厉害百倍。”
那时虽很快活,可碍于身份,她也只能待在不照城这一方天地。
不照城说小不小,但也不大,只能容得下她那颗幼时的心。
彼时她活泼开朗,憧憬未来,总想着去外面的天地闯一闯。
可爷爷却不让,他说:
“外界险恶,当你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和比自己更弱小的事物时,你便可以走出去了,可现在的你,还不够。”
闻此,她还是很不服气,便同爷爷道:
“我不怕,有阿兄在,他会帮我的!”
爷爷听后却只是笑着连连摇头不说话。
她不懂,不懂爷爷为什么不让她走,外边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又不是一去不回。
她想出去,却又做不到日日苦修。
于是她同阿兄说自己想去看看他们口中常说的“江湖”。
可阿兄亦不让。
她生气,阿兄便从外边给她带不照城未有的新鲜玩意儿,给她讲不照城未有的新鲜事物:
“小七,外面的世界有皇宫,宫里头住的是帝王,那是世间最尊贵的人。”
“比爷爷还要尊贵?”
“自然。”
“宫里的女子皆要盘发。”
“为何?”
“因为她们自打进宫起,便是皇帝的女人了。”
“我知道,为人妇,要盘发我在书中看到过。
可为何城中许多嫁人的女子并未盘发?”
“那是人间的规矩,我们不在这人间。”
“为何?”
她不解,不照城是真实存在的,为何不属于人间。
“因为我们于他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