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长条白色薄荷糖的消失,回忆渐行渐远,大马路侧边延伸出去的羊肠小道,悠长宁静,树木凋敝,杂草枯干,尽头的土屋显得凄凉孤单。要不是有家犬蹦蹦跳跳,母鸡溜达着咕咕啄食,不免误解为荒园。
玉芳推车到了土屋,敲了敲门。“爷爷,奶奶烙了饼,给你送过来了!”木门伴随着吱呀声打开了。“玉芳啊,你回家来了,我在这院子里甚好,没回家,要是知道你带着重外孙,我肯定要回去啊!”“不打紧的,爷爷,本来我就应该看望您的。刚烙的饼,您趁热吃!”“我先看看重外孙,听明远说叫月月,哈哈,你爸这名字起的不错。”说话间,那双面粗糙,背褶皱黢黑的大手就将月月揽在怀中,仔细端详一番,会心一笑。“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和阿亭好好过日子。”“好的,爷爷,您保重身体啊!”
爷爷习惯了常年在院子里看满园的硕果累累,看花开花谢,看枝叶飘零,看春雨慢慢,闻秋风习习,习惯了以水浇灌饥渴的花椒树和柿子树根,习惯了以剪刀理清烦乱的枝丫,习惯了收获后的摆摊贩卖,得钱后的享受与积攒。这或许一定程度上安慰了他逐渐老去的躯体,抚摸了他儿女长大后的孤独,沉寂了他与奶奶在家时的咆哮争吵。
“阿亭,我有个朋友,他是光明中学的校长。初中的英语老师家里有些事,不能给孩子们上课,说让我可以代代课,这样我也可以赚点钱。”“那孩子怎么办,还这么小,需要吃奶,还没六个月大呢?”“给她买奶粉喝吧,你要是忙,就放在妈那边。”“你能赚几个钱,孩子还这么小,你往外面跑什么?”“能赚一点是一点,也比你在家好吧,也不去找个活儿干,我们俩都在家,要喝西北风嘛?”阿亭长长的指节分明的手微持着玻璃杯,情绪翻涌间,酒精入腹,一阵辛辣与烧热。“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你想去就去吧!”
玉芳在家提前备好课,穿上压箱底儿的毛呢大衣,戴上雾霾紫色的围巾,脚踩坡跟皮鞋,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
阿亭守着江月,逗累了,江月睡去了,他趴在床边也睡了。等着“啊……啊……啊……”的哭声想起,他惊醒了。看看江月,掀开小褥子,厚厚的沙土上湿了,硬而且散发着骚气,他赶忙换了新的沙土垫在圆溜溜的红扑扑的屁股底下。没想到,哭声依旧,这把阿亭难住了,外援付阿婆赶到。“她饿了,我先给她弄点鸡蛋汤喝,你去镇上买点奶粉吧,买好的哈!玉芳早上喂她了嘛?”“喂了,就吃了两口。”“从生下来就饭量小,娇贵的很,和你一个样。”
阿亭回来后,孩子已经被付阿婆抱到自己家里去了。“妈,我回来了!这是奶粉!用温水冲。”“阿亭啊,坐下来喝口茶。阿亭,你看看自己也找个工作吧,在家种地是发不了财的,趁着我和你爸还没老透,还能张罗着家里的地,你们两个出去打拼,也不用太远,县城也行,得为以后做打算啊!”“好的,妈,我找找看。你先帮我看着孩子。”一边应承着,一边又开始了微醺的状态……